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这句话,陈得利不记得是谁说的了,但是他记得这句话。
八爷跟他说过要多读书,以后兴许能够成为元首的宰相。
他陈得利真的能够成为宰相吗?半年前他只想出海赚一笔快钱,然后回去将隔壁村王老汉家的女儿王翠翠给娶回来。
翠翠跟他从小就要好。不过王老汉要十两银子的彩礼钱。
现在的陈得利却已经想着如何跟董良做一番大事业了。
无论如何,元首的家人都不能有事儿。
陈得利将左轮手枪放回腰间,他似乎拿定了主意。
……
同安县衙,破旧的牢房,木栅上全是蛀虫产生的碎屑,到处的腐败的味道。
一个身材肥胖的女狱卒在走道中巡视,一脸的横肉,让她看起来比男人还要凶悍。
角落中的一间牢房中,一个五十几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在哭泣。
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妇人在安慰她。这妇人长着瓜子脸,虽然穿着打着补丁的布衣,但是身形窈窕,五官端正,一对眉毛细长,没有任何修饰就非常耐看。
在两人的身后,还有一个头发凌乱的十岁小姑娘。
小姑娘的胆子很小,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间,身体还有些瑟瑟发抖。
“阿母,小叔知书达礼,定然不会去做强盗的,兴许是官府搞错了,我们耐心等着,一定会有人帮我们澄清的。”少妇见那个女衙役走远,小声地在妇人的面前安慰道。
“呜呜……我董家到底是造的什孽啊,老二要是有事,我老妇活在世上也没有意思了。”
“阿母,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小叔定然不会出事的。”少妇继续安慰道。
这少妇名叫杨瑛瑛,是董良的大嫂。
她一过门就死了丈夫,然后董家就接连遭受变故。
她的父亲本是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因为写了一首诗被抓进牢狱,结果受不了狱卒的羞辱,自缢而死。
村子里都传言,此女不详。因为她六七岁便能够背诵四书五经,原本应该算是一个才女。
但是在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才女就跟西方的女巫一般,是一种异类。
杨瑛瑛因为自己的才气,二十几岁还没有出嫁。
为了葬下父亲,她嫁给了董良的兄长——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夫。
但是没过多久,董良的兄长就出了意外。
这更加坐实了杨瑛瑛的不详之说。
董良的母亲是个老实人,虽然对她不假辞色,但是没有因此将她赶出家门。
“陆少爷,你不能进去啊,这里面的是重犯,可是孙同知亲点的,过几天就要送到厦门去了。”
“呵呵,我又不是来劫囚的。”
牢房的门口,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带着两个随送被女狱卒堵在了外面。
来人是浔江村陆员外家的公子陆剑锋。此人是同县有名的纨绔。
陆员外家中有良田万亩,还有数千亩茶园,也是当地数得上号的大地主。
陆剑锋的叔叔陆伟良是东溪守卫把总,手下有几十号汛兵。
在满清时期,各省绿营兵分别??属于总督、巡抚、提督及各镇总兵,被称为督标、抚标、提标、镇标,各标??辖若??协、营。
在??多数情况下,督抚提三标以外的绿营兵各协营都将其驻守之地区划分为彼此相连的若??区域,每??区域委派千总、把总、外委等官率兵驻守。
这个由千把总率兵驻守之地即汛地。在每??汛地内,??部分绿营兵集中驻扎在该汛的政治、经济、??化中??。
其余部分则??被分置于汛地内各交通要充之地,安家驻扎,称为塘。
东溪塘厄守这东溪与西溪的交汇处。
陆家因此间接控制了东溪上游各个村镇到厦门的交通。
陆伟良兄弟俩沆瀣一气,家族越做越大。
董良家的十五亩水田就是被陆家兼并。
兄长陆伟文花钱捐了一个候补知县,也不赴任,安心在家经营家产。
弟弟陆伟良利用自己的身份养了一帮打手。
兄弟俩一文一武配合默契。
在这同江县一亩三分地上,没人敢不给陆家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