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堂,却见那黄师爷稳稳坐在知县的椅子上,仰着头盯着头上高高悬着的“明镜高悬”四字大匾。
“三十岁,屡考进士不中,家无余财,只能投了一位乡亲当了赞画师爷,随他来了山西,后来又搭上了东家的线,在这县衙里扎下根来.....”黄师爷幽幽说道,语气平淡如水:“几十年过去了,这椅子上坐着的来来去去不知多少人,县衙里头没变过的,只有这副‘明镜高悬’的牌匾。”
吴成微微一笑,知道黄师爷是在借这副牌匾点自己,示意绵正宇等人在堂外等候,走上前去搭话道:“有些东西在一个地方放的久了,就没必要去动它,否则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黄师爷见吴成上道,露出春风一般的笑容,点了点头:“吴小旗说得没错......不对,现在不该这么称呼您了,叫大王?还是将军?或者其他什么诨号绰号?”
“照以前吧,暂时懒得去想....”吴成耸了耸肩,问道:“黄师爷既然知道我在造反,为何还留在此处?您背后的东家都是大明的宗亲栋梁,他们能让你和我这反贼继续做交易?”
“东家只看银钱,而在下就是替他们攒钱的生意人.....”黄师爷苦笑着摇摇头:“生意嘛,和谁做不是做?谁手里有银钱,在下这黑市就向谁敞开。”
吴成嗤笑一声,有些好奇的问道:“东虏呢?你们也照卖不误?”
“哈!在下这里场子小,东虏那般大的生意,连边脚都摸不到!”黄师爷哈哈大笑起来:“介休的范家、张家口的那些晋商,这些家底雄厚的才能被东家看上眼,替东家与东虏交易聚财。”
黄师爷顿了顿,摆了摆手:“不谈这些无关的事,吴小旗,您既然举旗造反,所需的军备粮草就不可能只靠武乡一地筹措,打个比方,武乡百户所的旗军装备了那么多鸟铳,所需的火药便是个天文数字,没了朝廷的来路,从何处取?”
黄师爷笑吟吟的指了指自己:“唯有在下这里,唯有在下既有胆子、又有能力满足您的需求,您想要在这武乡城里待得安稳,就离不开在下这黑市。”
吴成不可察觉得皱了皱眉,黄师爷话语中藏着的威胁他自然听得明白,默默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咧嘴一笑:“黄师爷尽管放心,道理我都晓得,世道再乱也离不开钱货交易,武乡再怎么变,也不会变到你这。”
黄师爷哈哈一笑,起身让开知县的椅子:“这椅子坐着烫屁股,不适合在下这种人,啧,在下还是回后堂待着吧,吴小旗什么时候想起在下了,吩咐一声便是。”
吴成点点头正欲送客,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黄师爷稍待,我问你,若是我们有什么要卖出去赚银钱的东西,你这是不是也能帮忙分卖?”
“那是自然!”黄师爷好奇的瞥了吴成一眼:“生意人,赚的就是个差价,您若是有什么上好的货品,在下自然能帮你卖出去,保证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