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没有否认,洪承畴早在东虏破长城入寇之前,便通过如今在江南老家“闲住”的周延儒的关系和大熙搭上了线,以周延儒为首的江南官绅以“筹粮援边”的名义向湖广采购粮食,通过漕运运河运送到山东,再走海运送往辽东,时至今日粮船都已经走了两波了。
作为回报,大熙陆陆续续派遣了包含测绘、参谋、军将、教导、军医等职业在内的观察团,以投军的名义或随同粮船、或伪装前往辽东,大多被洪承畴安排在自己的巡抚官衙之中,有些则去了一线,在锦州为祖大寿“办事”。
明廷对此事未必不知情,早被洪承畴和祖大寿联手架空的蓟辽总督丁魁楚就曾经上过几次疏弹劾过洪承畴“勾结匪贼、图谋不轨”,但这些奏疏都被崇祯皇帝留中,之后东虏入寇,丁魁楚之前因为在辽东斗不过洪承畴和祖大寿,便一直呆在蓟镇,结果东虏就从他眼皮子底下破关杀进京畿,崇祯皇帝勃然大怒,令锦衣卫将其捕斩,洪承畴“通贼”一事也因为丁魁楚身死而不了了之。
秦良玉见吴成没有否认,心中了然,笑道:“关宁防线后,便是山海关,破山海关,关内便一马平川,山海关一线自宣德年间登辽海运败坏之后,便成了辽镇最主要的物资粮草运送通道,是朝廷控制辽镇的利器,天子明面上对洪承畴信任无比,但心中其实多有防范,山海关一直由客军驻守便是如此。”
秦良玉指了指自己:“这客军,便是吾石砫宣慰司的白杆兵,大多是吾在己巳之变中带着北上勤王的精锐,之后又陆陆续续补充了一些,主帅为石砫宣慰使马祥麟,也就是老身的儿子,其余将佐大多也是秦、马两家之人,此事无牙帅应当很清楚。”
吴成点点头,秦良玉继续分析道:“如今东虏攻打朝鲜,大举攻辽的日子恐怕不会太远了,无牙帅想让明廷拖住东虏,辽东和山海关自然是不能不战自乱,可石砫宣慰司若是投诚了武乡军,以当今天子的性格,难道不会对山海关的川兵起疑吗?即便天子不疑,难道京师不会有某些官员像那丁魁楚一般只顾着党争夺利、不顾实际的情势、乱吠一通吗?”
“山海关乱了,辽东又能怎能稳得住?自乱阵脚,大明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东虏的攻势?无牙帅你的谋划,自然也就败了。”
“石砫十三家都想要投诚,不是老身一个人能拦住的,老身只能以这条老命,为山海关的儿子同族打下根定海神针了!”秦良玉朝张凤仪等人一指:“让他们把老身的尸首护送上京,老身这些年也攒了些功绩威望,如今大明这风雨飘摇、人心浮动的时候,天子需要一块忠义的招牌,朝廷支持咱们的达官显贵,也需要堵住政敌嘴的工具,山海关的那些川兵,也需要一个撇清嫌疑的东西。”
“没有什么比老身这个老家伙自尽殉国更为合适的了.......”秦良玉笑的很轻松,语气却是万分的坚定:“如此,既能全老身忠义之心、又能帮老身的儿子同族解围、还能助天子稳定人心、也能助无牙帅你实现战略,此等两全之法,何乐而不为?”
秦良玉豪迈的哈哈大笑起来:“以老身一人性命,换得所有人开心,这买卖,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