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怀目光灼灼,直视黎宝淮的双眸。
黎宝淮又是一笑:“正是因为献米重大,我们不想引起同行的注意,因此进京之后便寻了处偏僻地方住下,可是你们却还是找来了,想来是因着孟家的关系吧。”
“孟家?”颜雪怀一时想不起哪个孟家,她们之所以会找到四季春,只是因为钱王氏的指点。
见颜雪怀的神情不似做假,黎宝淮笑着解释:“当年祖父之所以选我为传人,不仅是因为我比叔伯们更有天份,还是因为我的阿娘,我阿娘姓孟,出自中原孟家,已故的孝慈太后便是孟家嫡长女。”
颜雪怀猛然记起,当今皇帝的生母便是姓孟,是高宗皇帝的淑妃。
她道:“不瞒黎姑娘,我们确定是经过指点才找到四季春的,指定我们的人,说起来与宫里的确有些关系。”
黎宝淮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不是秘密,在黎家不是,在清水镇上,想来也不是秘密了,你们就当戏文来听吧。
早年因为一些原因,我的外公六岁时,便被人牙子从中原卖到江南,后来辗转卖到清水镇,九岁便在黎家酒坊做工,后来娶了我的外婆,外婆的娘家也是酿酒的,但是自家没有酒窖,靠收黎家的酒尾子做酒,出的劣酒卖到边远的乡下。
后来,他们生下了我阿娘,他被拐时已经记事,只是山高水远回不去,知道自己姓孟,原是个少爷。
他默默存钱,但是因为家境贫寒,直到我阿娘三岁时,他才终于存够了北上的盘缠,他让外婆和阿娘在家里等他,他认祖归宗后便回来接她们。
可是他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外婆跟着太婆,像以前一样,继续酿酒,外婆一个女人,推着几个酒坛子,走村串镇,沿街叫卖,就这样,她养大了阿娘,积劳成疾,去世时还不足三十。
外婆去世后,家里只有年迈的太婆和阿娘,那时阿娘也只有十几岁,她把酒坛子搬上车,像外婆一样出去卖酒,刚好被我的祖父看到,他让媒人上门提亲,为我的父亲迎娶了阿娘。
父亲有残疾,不良于行,阿娘把我放在背篓里,她背着我,推着父亲,在酒坊干活,从小我就是被酒糟熏着长大的。
我三岁的时候,孟家来人了,我的外公早在离开清水镇的第二年便死于非命,杀死他的是他在路上结识的朋友,他之所以于那人结识,就是因为两人长相相似,一见如故,外公把自己的身世全都告诉了那个人,却没想到,那人杀了他,冒用了他的身世,找到了孟家,外公的父母早已去世,家里只有两个在他失踪之后出生的妹妹,加之他与去世的父亲也很相像,因此孟家上下无人识破,他在孟家娶妻生子,做了整整五年的老爷。
后来他遇到过去的同乡,担心被同乡捅破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杀人灭口,好在苍天有眼,案子告破,他的身份也被揭露出来,孟家人直到那时才知道,真正的孟家子早在五年前就被这人杀死了。
这人在狱中说出外公有妻有女,家里是酿酒的,但是其他的,他直到砍头也没有说出来。
孟家人断断续续地找过我们,但是大魏那么大,酿酒的不计其数,直到多年以后,他们才找到了阿娘,可惜那时太婆和外婆都已不在人世,我阿娘也嫁进了黎家。
虽然外公是因为死于非命才没有回来的,可是我阿娘对外公还是抱怨的,因此,她没有去中原认祖归宗,这件事也没有声张,祖父也一直瞒着,直到去世之前,才将此事告知家里的亲戚,让他们知道,我是有外家的,我的阿娘也不是无根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