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知道林含烟也要跟着出来的时候,知道蜀王那边虽说自顾不暇,但未必郑州这边就真的死了心。端王妃虽说意外获救,但眼下神志不清。什么时候能清醒,谁也不知道。真正对蜀王会形成致命威胁的,还是此刻怀中的这个女人。
林含烟一旦入京,就等于给蜀王的棺材板子上,钉上最后一颗钉子。虽说黄琼对蜀王为人并不是太了解,但窥一斑而见全貌。从蜀王做出的这些事情上来看,绝对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弃的人。而自己景王府外的那些狗,黄琼知道到现在都未能肃清。
自己一行人出行,不可能带太多的兵马。最多只带上几个侍卫,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林含烟与李秀都只是普通女子,一旦蜀王在郑州的人马垂死挣扎。趁着自己身边没有多少人的情况之下,给自己来一个致命一搏,那就真的太过于危险了。
但林含烟却坚持要去,尤其是在听说黄琼要带着何瑶几女同行之后,更是坚定了决心。当时看着一脸不肯放弃的林含烟,也知道她几年都未能出王府一步,恐怕早就拘束得够呛的黄琼。虽说也很是有些心疼,但却是死活不同意。
好在何瑶在得知此事后,也与黄琼说有段锦在,足可以保护林含烟。若是他还有些不放心的话,自己也可以临时客串一下林含烟的侍卫。考虑到何瑶的身手,以及她不止一次的提起过段锦的功夫。尽管心中多少还有些忐忑不安,但最终黄琼还是点了头。
一路上,在见到沿途那些衣衫褴褛的农夫,以及低矮破旧的草房,本性善良的林含烟,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黄琼也看在眼里。只是在刘虎和几个侍卫面前,多少还需要避嫌的黄琼,也没有办法去安慰她。直到用完晚膳,才得空安抚一下。
只是听罢他的这番话,林含烟却是小脸苍白的道:“不,府中的情况我知道。那些人不是府中被控制以后才猖狂的,我们到郑州第二年便开始有人进府告状了。我与你二哥不止一次说过,让他约束一下这些人。可你二哥,却始终置若罔闻。”
“正是你二哥的纵容,才最终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而我更清楚,那些人聚敛的民财之中,其实你二哥拿的是大头。这也是你二哥,一直在纵容他们的原因。眼下郑州百姓穷困如此,这都是你二哥做的孽。”
“我与你二哥的确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毕竟还是顶着夫妻的名分,而且你二哥在生活上也没有亏待我。景王府的家,一直也都是我在管着。在宗正寺的玉碟上,我还是正儿八经的景王妃。这些年,我钟鸣鼎食、穿金戴银,还有四季所穿绫罗绸缎,都是这民脂民膏啊。”
本性很善良的林含烟,被今儿所见明显刺激到了。依偎在黄琼的怀中,一想到这些孽都是自己前夫做下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之前她也听说过,郑州府在景王就藩后,因为景王的横征暴敛,折腾的民不聊生。
但以往只是听说,直到今儿亲眼所见,才知道景王这些年究竟做了多少的孽。身为大家闺秀、又是才女,林含烟自然清楚,这郑州府虽说濒临黄河,也饱受黄河水患影响。但与东面的汴州府,一向堪称河南路富庶之地。一般这种地域,民生都是很富足的。
可今儿所见,却是沿途民众衣衫褴褛,无不面黄肌瘦。十里八村见不到一处砖瓦房子,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草房。尤其是见到那些天气已经如此冷,却依旧没有冬衣,甚至打着赤脚的孩子,让林含烟的心如刀割一样。
“王爷,我知道你给我留了一些体己钱。我想全都拿出来,做一些善事,也算是还了这些年景王府做下的孽。我也知道,这点钱与你二哥这些年搜刮的相比,连九牛一毛都比不上。可今儿所见让我感觉到,那些钱拿着真的很烫手。拿出来,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听罢林含烟的想法,黄琼有些心疼的吻了吻她的小嘴道:“含烟,你也不要想太多了,钱给你就收着。你放心,眼下郑州的情况只是暂时的。现在的郑州知府与同知,都是清官也是能员,父皇又免了郑州三年的赋税与劳役。”
“郑州的底子,在河南诸府之中还是不错。虽说比不上江南的鱼米之乡,可这里也基本上是旱涝保收的。现在土地已经基本发还了下去,只要这一两年老天爷开眼,黄河不发大水,恢复元气也就一两年的事情,含烟也不用太过于忧虑。”
只是出乎黄琼意料的是,对于自己的决定,林含烟却是异常的坚持:“官府怎么做是官府的事情,但那些钱我是一文都不会要的。那些钱不知道让百姓家破人亡,上边都沾着血的。用了,死后会下阿鼻地狱的。王爷,算我求求你了。”
看着林含烟坚定的小脸,黄琼微微琢磨了一下。林含烟即便是将自己给她留下的体己钱,都捐了出去。但回京之后,皇帝自然不会让景王一家饿着。再加上自己的贴补,断然不会让含烟受苦的。林含烟本又是一个固执的人,既然她坚持,也就算是随了她的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