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功过相抵啊。”
徐宗文口中连连罢了罢了,他缓缓催马前行:“行了,都起来,像什么样子?胜败乃兵家常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许是北伐的时候我们打的胜仗太多了,上天用这一仗来告诉我们,天命无常,世上没有真正的常胜之军!”
“进城吧!”徐宗文一人一骑进入了吴县,留下的人四目相对,都想从袍泽的眼中解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张轨下马拉着诸葛侃共同进城,还不忘安慰:“二哥,我们已经给你和狼卫的兄弟们报了仇,你就放心好了,大哥他不怪你的。”
诸葛侃只能无奈的冷笑,比哭还难看:“六弟,我是心中有愧啊!五千狼卫跟着我来了江东,在吴县留下了那么多的兄弟……”
“二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放开些,这仇也报了,兄弟们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要说起来,这一切的祸首都是孙贼。”张轨一路陪着诸葛侃,不知不觉骁骑军狼卫与朱雀二营都进了吴县。
诸葛侃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张轨,郑略这种粗人能在心里记住这些就不错了,但是诸葛侃有些无奈,他心中满是悲凉之感,他觉得有愧骁骑军……
“布防!”徐宗文大手一挥,刘裕、张四二人带着人就开始上城楼。
“狼卫损伤几何?”徐宗文嘴上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看到伤痕累累的亲卫们,尸积如山的吴县,此时也意识到狼卫战损超乎自己的意料,可能已经连建制都不全,朱雀营再稍晚来半日,狼卫或许就要全体殉国了!
诸葛侃随行上城,他不满隐瞒,这满地的尸首已经蒙不了人了:“主公,五千狼卫,如今仅剩一千了!”
“哐当!”说着诸葛侃双膝下跪,不敢抬头,声音也开始哽咽。
闻听之后,徐宗文久无良言……
徐宗文按刀而行,一步步巡视着城头,此时的城头上大多是民夫精装,甚至还有妇女!
时局已经糜烂到如此地步了吗?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孙恩久久攻克不了吴县,诸葛侃这是把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都压上了!
尸山血海,血流漂橹都不足以形容吴县防守战的惨烈!
“士族反应如何?”徐宗文回头时,双眼视线不经意落到诸葛侃的身下,身着沉重的明光铠,他是怎么做到毫无压力的下跪的!
江左土著士族,以顾陆朱张为大,而所谓的江东之豪莫过周沈的周氏和周氏早已因为卷入“王敦之乱”与“苏峻之乱”,不幸惨遭废黜,几乎灭门!
江东顾陆朱张四家士族嫡脉全数在吴县,听到孙恩要屠城的那一刻,他们早就乖乖的将各自私畜的部曲和众多的仆役送到了吴县城头帮助骁骑军守城,诸葛侃正是有了这一大助力才得以在孙恩猛攻之下坚持这么久!
“原来如此。”徐宗文自言自语,没想到这几家士族还挺上道,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起来吧!”徐宗文正准备下城,也不知怎的,或许是江左的日子太安逸,这才战了一夜他便有些乏了。
徐宗文走到半截,见诸葛侃仍未起身,忙道:“二弟,二弟?”
不好!
“快将诸葛将军扶起来,找最好的大夫,带下去医治!”见诸葛侃毫无反应他就知道不对劲,果不其然诸葛侃壮硕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朝后倒了下去!
徐宗文三步并作两步接住诸葛侃,两名军士将诸葛侃扶起时他这才看清楚,诸葛侃膝间的铁甲已经断了半片,身上多处甲胄裂开,满脸沧桑。
仔细询问刘裕才得知诸葛侃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好了,又一直奋战城头,这就是个铁人也得累垮了啊!
徐宗文张开嘴,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安排好防务,谨防敌人反扑,派出哨骑和斥候严密监视孙恩。”徐宗文愣了愣,眼中闪着通透的光芒,最后留下这一句话便带着诸葛侃离开了,前往吴县的太守府。
“诺!”刘裕、张轨、郑略众将拱手称诺,各自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