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莽古尔泰才赫然发现,原来在族人心目中,他这个大贝勒什么都不是。显然,只要黄台吉一声令下,这些人绝对会将他射杀当场。
不但如此,他带过来的贴身侍卫等,也都被下了兵器,严加看管起来。
黄台吉表面沉静,内心的喜悦却翻涌不停。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是真正的女真共主。
而被团团包围的莽古尔泰,能感受到的则是,天大地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所。
黄台吉并不放过他。
因为这是一个极好的立威机会。
“莽古尔泰,汝母富察氏虽有罪责,然父汗已有定论。你却邀幸献媚,不顾人伦,杀母之举禽兽不如。可见你目无纲常,早已有之。倘不惩处,何言纲纪?”
骂的是莽古尔泰,黄台吉的眼睛看向的却是代善。
因为当初传闻莽古尔泰的母亲富察氏和代善眉来眼去,似有私情,所以努尔哈赤才做出了惩处。
而代善连续两次在这种问题上出过丑,才失去了继承大汗的资格。
现在黄台吉旧事重提,要处置莽古尔泰是一方面,也是借机威压代善,令这个大哥俯首帖耳。
果然,代善的姿态愈发低了,主动道:“大汗,莽古尔泰犯大不敬之罪,必须重惩,方能以儆效尤。”
既然代善开了口,其余的贝勒们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经过商议,莽古尔泰被夺去和硕贝勒爵位,降为多罗贝勒,还被削减了五个牛录,罚银万两、甲胄、雕鞍马十匹、素鞍马两匹。
可以说,经过那一次冲突,莽古尔泰一下子从四大贝勒之一,变成了后金当中边缘人物。就连他自己麾下两蓝旗的人,都对他避而不及。
此时的莽古尔泰,除了少数亲信,俨然孤家寡人。
眼瞅着黄台吉和蒙古诸部首领把臂言欢,莽古尔泰郁气更甚,干脆独自离开。
秦桧都能有三朋友呢,莽古尔泰再落魄,还是有人关心他的。
一个女人带着仆人,走进了他的帐篷。
“莽古尔泰,你为何与大汗起了冲突?”
看到来人,莽古尔泰罕见地没有暴怒。
因为来人是他的亲妹妹莽古济。
莽古济最先嫁给哈达部吴尔古代,也就是王思仪的叔叔。在吴尔古代死后,莽古济被黄台吉出于政治考量,嫁给了蒙古敖汉部的琐诺木杜棱。
这一次敖汉部响应黄台吉召唤,前来会盟,莽古济也跟随琐诺木杜棱前来,探望自己的哥哥。
“黄台吉想要我的命,难道我就该死吗?”
面对自己的妹妹,莽古尔泰终于暴露了软弱的一面,大肆牢骚。
莽古济一个女人家,面对这种局面根本无计可施,慌乱间,不免求助于自己带来的人。
“吴先生,可有什么办法,救救我的兄长?”
莽古尔泰豁然抬头,才发现莽古济带进来的汉人,竟然不是奴隶。
那是一个年轻人,颇有些眉清目秀,和一般汉人奴隶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神色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
“他是谁?”
面对莽古尔泰的诘问,年轻人迈步向前,坐在了莽古尔泰的对面。
“一个能救你的人。”
莽古尔泰眼睛眯起,杀机毕现。
“莽古尔泰是山林中的猛虎,轮不到怯弱如鸡的汉人施舍。”
年轻人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猛虎也有沦落平阳的时候,没有帮助,变成死虎为时不远。”
莽古尔泰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
“狗奴才,竟然敢在爷爷面前嚣张。”
年轻人还是那么从容。
“大贝勒就算杀了在下又能如何?在下不过先一步去地府,多等大贝勒几日而已。”
征战沙场、杀人无算的莽古尔泰,平生第一次手抖了。
只因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话没有半分错误。
他只是鲁莽,又不是傻子,焉能不知道屠刀已经悬停在了自己的头上。
堂堂的努尔哈赤之子,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究竟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