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陪你一起去。”说着,差了两人,将连锦推了出去,只留下一阵阵越来越小的“诶诶诶别推我”的余音。
“你又想干什么?”
“天气不错,就是想随处走一走,陪陪你。”
“我不需你陪。”
“嗯,是我要陪你。”
轻云黑脸:“我不想被你陪。”
“没关系,只要我想陪你就够了。”
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耍无赖的。谁的那句话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在理在理。他就着衣袖硬拉着轻云,真的只是随意地走着。
东升楼处在城中颇为繁华的地带,沿着街道笔直往前,可以看到一座拱形石桥,那里,有一条长长的河堤,一堤,囊括了满城的春色。
三月初的河岸上,垂柳冒新芽,点点青翠在枝头乱颤,微风吹拂而过,白色的柳絮与风一起,纷飞游荡,穿梭于闲暇漫步的人群中。龙斫的大掌微微往下,牵住了轻云的小手。知道挣不开,轻云也懒得去挣脱,任由他牵着。两人走得极慢,一步一步,步伐难得十分一致。他的掌心很热,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让她也觉得湿湿滑滑的。谁也不说话,轻云想起那夜那个吻的触感,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初八。”
“嗯。”她就知道他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你要嫁吗?”
“这不是明摆着吗?”当然不嫁啊。
手下一紧,又是一松,龙斫放开轻云的手,退开了一小步:“也是。”
轻云藏起眸中的笑意:“也是什么?”
“我以为你只想要轻家,没想到你要的是整个奚国。”
“奚国?我要来何用。”
“我从来不低估女人的野心。”
“我的野心在四方。”
“那你为何要嫁?”四方?这个女人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轻家没有女儿嫁给陛下,我就是凑个数。再者,这本来就是我的。”
“对,你不过是顺着藤往上爬。”
“没有啊。”
“还说没有。”龙斫的眼中一黯,“那轻府高挂的红绸是什么,住进轻府的两个老女人是怎么回事,别的不论,宫中尚衣局拿着你的尺寸裁嫁衣又是何解?”
轻云忽的凑过身来,把手悄悄伸进他的掌中,然后握紧了,另一只手挽上他的胳膊,踮起脚尖附到他的耳边:“我何时说过要嫁了?”
“嗯?”龙斫猛地侧过头,“你说什么?”
轻云已经收了臂上的手,低头轻轻笑着:“我说什么了吗?”
他的心,没有一刻这么剧烈地跳动着,这么欢呼雀跃,这么呼之欲出。他握紧了掌中的小手,又将人拉近了自己,另一只手覆上她的脑袋,一顿揉捏,蹂躏完又将她额间的发理顺。
“终有一日,要被你折腾地死去活来。”
说完,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牵着轻云,沿着河堤一路走下去。七彩的花朵还未开放,灿黄的迎春晃晃悠悠地在他们身后来回摇摆,吹过的和风又带起落在地上、草上成堆的白絮。而他的微笑,在三月的春风下,比阳光还要和煦暖人。
最恬静的时光,也莫过于此。
不远处的阁楼上,迎风而立的公子哥为了吹散酒气,站在阁上饮茶,堤上的景色尽在他的眼底。前些天的宫宴,他和父亲一起去了,对轻云还有几分印象,盯了许久,才敢确定与那高大的男子走在一块儿的,正是他们未来的国母殿下。风吹多了,头都有些痛,他进到阁内,对比着轻连城的身形,好似差了不多,料想那男子是轻家的什么亲戚,同他随口一提。轻连城不解地到栏边去看,谁料,一眼便认出了蛟国的太子殿下。抓着护栏的手青筋暴露,指尖嵌进木中,“咔嚓”一声,折断了。
轻连城同友人告别,急急回了府。
望着轻连城急切的身影,河堤旁一棵茂密的树上,暗藏在其中双手环胸的苏引风眸光幽暗,细看下,他的指尖正轻点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身形一闪,原本还立于枝桠的人,顷刻间不见了身影。
两片落叶悠悠落下,一片落在新草上,另一片在空着打着旋,最终落在微波荡漾的河面上,荡开层层涟漪。水面又平复,落叶合着水流静静地飘着,不知要飘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