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微怔忡,主动忽略了他后面说的,思绪飘到了别处,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似乎年代久远到不堪追溯回首。
“小九?”唤声拉回了我偏远的心思,听到陆续在说:“想什么呢?烟头都快烧到你手指了,喊你好几声都不应。”我低头去看,那本夹在指间的烟已经不见,陆续解释:“被我扔窗外了。”
这时我已坐回了自己座位,他也没再勉强要拉我入怀,而是往后躺下,咕哝着说:“既然你醒了就你守一会吧,我眯一下啊,天亮还要开车呢。有事一定要喊我。”我点点头,后又想如此暗他未必看得到,左手一紧,被他的右手给握在了掌间,然后就不再动了。
待听那呼吸声逐渐均匀时,我的心思又抽离向了刚才被打断处。其实,第一次抽烟的情景记起来了,不是段美好的回忆。那些人贩子,为了搏顾客喜欢,“狼孩吸烟”也成了一个卖点,于是拿了无数劣质烟来逼我学,只记得年龄小,被烟呛的眼泪都滚出来了,而那群人却在旁看着直乐。甚至还有人拿点着的烟扔过来,烫的我跳脚,而我越是动作夸张,人们就越开心。
后来跟了聿哥,有一次偷拿了他的烟躲起来狼吞虎咽般地抽,被他发现了,我当时觉得很害怕,却听他说:吸烟是一种涵养,可以优雅,也可以粗鲁,权看你如何选择。
他的话向来深奥,或许其中包含了深意,但我却没能领会,只是从此以后选择了优雅,摒弃了原先被强迫学来的陋习,学着如何淡淡地吸进一口,将那烟从咽喉流转进鼻腔,然后由鼻子轻轻吐息出来,烟雾随着节奏化成一个袅袅上升的烟圈,从小到大排排列整齐。后来聿哥再看我吸烟就不再说什么了,从他的眼神可看出没了不满。
严格论起来,聿哥就像我人生的导师,甚至他都没有刻意地来教我,就只是把我带在身旁,很多道理和学问,就从他身上学了过来。从不会去揣测他的动向,但那天与他通话时听到女声接电话,心里有些无法言表的异样感觉。
从内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话栏,将那号码看了又看,最终收起又放回内袋。
刚有看到上面时间指在五点以后,快要天亮了。但车窗外还是黑魆魆的天,狂风大作,呜呜的音调时而上扬。车内车外犹如两个世界,一室的小温暖与苍茫的寒天冻地,等视线前方翻出鱼肚白时,天终于是逐渐亮起来。只见那远处,天边贴着沙漠特有的柔软曲线,一阵狂风而过,曲线边沿处就像是起了雾一样模糊,横竖起怪形怪状的形态,绵延不断的隆脊和沟槽像是刻刀在地表粗暴扫过。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的,终于是熬到了天光大白,然后突然间那狂风四作声平息,伴随着烟尘湮熄,彷如之前那疯狂的景象都是幻觉,又感觉像是西游记里,妖魔鬼怪见到光就遁地而逃了。想到西游记,就会连贯想起之前三疯子的西游论,只是也就念头飞闪而过。
我想得更多的是,这样一种风貌是否就是这片死亡谷里最奇特的气候环境?白天沉凝死寂,夜晚鬼哭狼嚎,若是生活在这里,可能会疯掉吧。
陆续没要我喊,天亮了一会,他就苏醒过来了,揉了揉眼睛起身,无厘头地问了句:“风怎么停了?”我从他掌中抽出手,背转身去边调座椅边说:“它想停就停了,就是这么任性,你还能拿它怎么着啊。”之前看他放下座位很轻松啊,怎么我转那操控把手好困难?
手臂被旁边触碰,听到陆续以奇怪的音调在问:“小九,你看后面车窗外不断接近的是什么?”疑惑地抬头,很快就看到他所指的,确实有个黑点在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这处跑来,等到能依稀看出轮廓时,我惊愕地开口:“好像是牦牛,陆续,你这车后窗牢固吗?”
“牢不牢固我不知道,反正不能防弹,应该......能挡得住吧。”他说到最后语声带了不确定。
而不过是一分钟后,玻璃牢不牢的问题就得到了有效验证,我们眼睁睁看着那牦牛一个箭步冲上了车后箱,脚蹄拍在玻璃上,车身同时巨震,离得如此近才发现这牦牛是这般巨大。
陆续庆幸地说:“还好玻璃够牢,要不然......”话没说完,就见那牦牛突然低矮了头,我心头一颤,暗道不好,果然见它用长长的牛角用力向玻璃顶来,当被顶到第三下时,玻璃已见裂缝。
我本能地嘴里发出某频段的音律,想要与它沟通安抚情绪,可不晓得为什么,这头牦牛情绪不但焦躁更是疯狂,它完全失去了理智。眼见后面挡风玻璃即将破碎,我快速从衣内摸出最细的一根竹管,尖利刺耳的声音吹出,这是强制驱逐音,它通过动物本能的对某种音频的恐惧来震退对方。
发疯的牦牛顶玻璃的频率缓了下来,到停止时它突然叫了声,然后跳下车身,向旁疯跑了出去。正当我们以为它要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时,忽然一声砰响,它斜倒下去,竟是......再没爬起来。
这一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了,我和陆续都睁大了眼瞪着那处,时间过去足有十分钟,我看到那头牦牛从一开始还在痉挛般抽动,到后来就变成静止不动了,远看着,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