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路,也不好走,街头走到街尾,路边一个老丐。
老丐跪着,也是低头,不见脸面,白发蓬乱。
也是不发一言。
旁边一个小丐,七八岁年纪。与老丐一般衣不蔽体。也是跪着。
“爷爷!爷爷!”正是祖孙二人。小童梳着两只羊角辫,却是一个女童,瞪着两只惶恐的大眼睛:“我怕!我怕!”
在旁边。立着一群乞丐,漠然置之,视若不见。
你自有钱,与我何干?你自出名,与我何干?便就是个乞丐同样也有脸面,也有尊严,对于那个高高在上天仙也似的贵公子,与之平起平坐的反而是京城中的一众乞丐,只因无所求。慕容公子从不施舍银钱,因为慕容公子从来不带银钱。给他跪下也是白搭,这一点京城中的所有乞丐都知道:“爷爷!爷爷!我想我娘,我要回家——”
家没了,娘也没了,跟着爷爷来到京城,二人也是来了不久。
老丐羞于启齿,老丐刚刚入行,若非为了小小孙女老丐又何必跪在街边,讨这一口吃食:“大、大、大爷!老爷!”留得老残身,奉养后来人,这一口嗟来之食必须要讨,宁肯没脸没皮轻贱了骨头:“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小老儿,可怜可怜俺这命苦的女娃,俺也不要银子,只求一口吃食,俺给你磕头……”
慕容公子走了过去,看也没有看过一眼,便要银子慕容公子也是没有,也无可施,向来如此。你自饥寒,与我何干?你自贫贱,也我何干?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无关脸面无关尊严,你自跪着磕头我自行我的路,这也是慕容公子,富贵不能累之贫贱不能动之,仍是那一副飘然出尘的姿态,却又展现出冷酷无情的一面。
所幸所幸,不幸中的万幸,还有我们的方道士,或者说是毗湿奴神。
见他走过去,方殷停下来。
“不哭不哭,回家回家——”这个慕容公子,方殷不识得,方殷已经不准备和他去喝酒了:“老伯老伯,快快请起!”大善人是有,菩萨心肠的,便就扶起可怜的老人抱起可怜的女娃,怒吼一声:“于慕容,你站住!”可惜这个大善人,也是个一穷二白的,想做善事也是有心无力,还得求那慕容公子:“见死不救,你不是人!”
一吼京城抖三抖,毗湿奴神现真身,当时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都傻眼了——
这人又是,何方神圣?
“说的就是你!还看!还看!”没有人敢骂慕容公子,是大庭广众之下,当街破口大骂:“装聋作哑睁眼瞎,良心都叫狗吃了,说的就是你!给我滚过来!”
所有人都在看慕容公子,这个慕容公子,所有人都不识得:“哦。”
便就二话不说,自行躺倒在地,滚着就过去了。
从来都是优雅无比,滚来也是优雅无比,待及优雅起身,优雅一笑:“我没带钱。”
“脱!脱衣服!”此人向来放荡不羁,方殷也是见怪不怪:“脱下你有万金裘,脱下你的雪蚕衣,拿来!我与你换!”
慕容公子就脱,而且喜形于色:“好极!妙极!”
衣仍如雪,不染尘埃:“我脱了,到你了。”
“给你!给你!”方殷也脱,脱得飞快:“拿来!拿来!”
“这,这,这不是将军府的,方小侯爷么?”当然了,又有人认出了方殷:“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这般,这般地有种!
小名人跟着大名人,当下也变成了一个大名人,便于京城之中,方殷一举成名!
是了,是,一脱成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