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双方家都是本村的,因此基本上全村的人都来参加了,煞是热闹,不过,我们三个外来者倒是显得有些突兀,因为全寨子里的人都穿的是同一的苗族服饰,女的浑身上下都穿得银光闪闪的。
当然,对我们的到来,主人家还是表示了欢迎。
只是,我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的气氛,大家表面上笑吟吟的,但我感觉那笑容很是勉强。
我很奇怪,很想问这是怎么回事,而随后伍仁行和龙大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在这之前,阿西罗老人让我们送了礼物就走,也不要留下来吃饭,要吃也要回他家去吃。
我们问为什么,他也没有说,只是说照做就行了。
乡下的酒席都是自办的,要邀请很多帮忙干活的人,比如负责做饭的,炒菜的,洗碗的,传菜的等等,而且厨房是设在露天里,并不隐蔽,我们也看到了,其实主人家是准备了很多菜肴的。
我于是悄悄问阿西罗老人,其他人呢?
阿西罗老人说,其他人多半也不会吃的,要吃也是回自己的家里去吃。
我更加奇怪了,难道主人家的饭菜有毒不成?大家跑来吃酒席,都不吃怎么行呢?
见阿西罗似乎有些忌讳的样子,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了。
也不知道伍仁行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说这家人娶的新嫁娘是一个有些恶名的蛊女,新郎官是被她利用蛊控制住得,已经是接近一个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大家慑于蛊女的恐怖,所以不得不来参加。
我陡然一惊,还有这样的事情?
老实说,刚来湘西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十分惬意的。因为行走于湘西群山环抱、绿水萦绕的苗家山寨,看那些老旧的磨坊、被脚板磨得光溜溜的石头台阶、长满苔藓的木墙黑瓦、瘦的狗、脏的小孩,那大河谷地上突兀耸立的巨大水车吱嘎吱嘎转动,似乎不堪重负,却顺利运转了上百年。看得久了人就痴迷了,似乎一切事物都能对人产生诱惑,让旅者的脚步滞重,只想停下来,融入缓慢的节奏里。内心深处或许还真有点期待遭遇蛊婆,自己也说不清。
毕竟,目前会使用蛊的,除了伍仁行就没有其他人了,而蛊一般很少由男人使用。
湘西的“蛊术”和泰国的“降头术”被称为东南亚两大邪术。早听说在凤凰苗区,为女人的专利,称为蛊婆或“草鬼婆”。
虽然谁也拿不出具体的证据,外人甚至本地人都对蛊婆的存在深信不疑,甚至有“无蛊不成寨”的说法。某某贫苦褴褛的老年妇女被村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认作蛊婆,一世翻不了身,最终在贫病中终老死去,原因可能是多年前某个吃了她一块甜糍粑的小孩回家后得了莫名之病猝死,便被认定她在食物中放了蛊。苗地多瘴气,多毒虫,莫名猝死的人不算少,蛊婆因此有了在流言蜚语中无中生有的坚实基础。
对于山外来的旅者,蛊的神秘和可怕更加刺激人的神经。据传,蛊婆中有不少是年轻女人,孤身寡居,她们如看上哪个外乡人,便在他喝的茶水中放蛊,外乡人于是得了奇怪的病,辗转旅栈不能起行,延医请药都没用,最后经明眼人指点(此时村寨中的明眼人要多少有多少)方知是中了蛊,唯有放蛊者本人才能解治。蛊婆以此控制了这个倒霉后生,将他老老实实地收在身边。放蛊的作用不全在取人死命,更为了控制人、要挟人,这或许是比死更令人胆寒的事情。
没有想到,我们来参加一次婚礼,竟然就遇到了这种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