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涩的眼睛也快睁不开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含含糊糊的支吾了事。
师叔自失的一笑,催促我赶紧去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五人兵分两路,师叔和我一人背了一个画板,装扮成写生的画家,欧阳和小康则跟着胡老板勘探一下附近的地形。
秋高气爽的季节正适合登山远足,我背着鼓鼓囊囊的大旅行包,和师叔边走边聊,向着远处的医巫闾山进发。
走了大约一小时,来到了山脚下。令我惊讶的是,说是帝陵,既没有御道,也没有石像生,更无明楼、享殿这些地面建筑。
二道沟村数百户人家,被一条清冽的小河隔为南北两岸。村子里也没有一条象样的道路,也没有看到有精壮年男子,只有几个年迈的男女聚在一起闲聊天,对我们的到来视若无睹。一只黄色的小柴狗蜷缩着身子在晒太阳,听到陌生人的脚步声,懒洋洋的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汪、汪’了两声,见主人不理会,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眼睛睡了。
见我东张西望,师叔低声道:“这个村子应该就是辽时的显州了,显陵的名字,估计就是从这里得来的。径直向西北方向走,不要象作贼一样的。农忙过了,村里面的男人应该是出去打工了。”
“这里看上去和北方的农村毫无二致,怎么连个标明陵墓区的石碑都没有,会不会是搞错了啊?”
“立碑,那是需要花钱的事情。维护什么的全得经费,烧钱的事情,当地政府肯定是不会做的。挖空心思的生财这才是他们乐于做的。”师叔啐了一口,道。
突然远处传来的爆炸声,让我身子一紧,师叔显然也被这沉闷的爆炸声吓了一跳,良久才反应过来,黑着脸道:“估计是附近采石厂在开山!”
“采石怎么整的动静这么大啊?”见师叔脸色阴沉,我小心翼翼问道。
“暴殄天物啊!”师叔痛心疾首道。
“怎么了啊?师叔!”
“你知道的,辽承唐制,帝陵都是建在山里的。这些村民其实全是契丹遗民,他们是守陵人,现在做的事情却是在破坏祖宗陵寢。这样乱放炮,山里的陵墓怎么能不被破坏啊?”
“这事情怎么也没有人管啊?”
“管?怎么管啊?最好的结果就是等炸出来墓室之后再做一些保护性发掘工作。”
“亡羊补牢,总比不作为要好一些的。”
“好什么好?不过是二次破坏罢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师叔的心情不怎么好,总是莫名其妙的大光其火。
也不能完全怪师叔,事后,当我得知采石厂一年只缴给村委会5000元就获得了采石厂承包权后,我也气的直想骂娘,这些短视的乡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师叔义愤填膺了,我苦苦相助,这才心情平复下来。
胡老板所说的辽墓很好找,并未大费周章,一个老人就为我指明了道路。沿着崎岖的山道慢慢向上爬,在半山腰的一户农家后院,终于找到了掩映在果林深处的那座辽墓。从前的农家院早已经荒芜废弃,模糊可以见到从前院落的样子,院子里种满了果树,荆棘遍地。尽管加意小心,我和师叔的衣服上仍被果树枝挂了几个三角口子。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本以为这里会门禁森严,哪知道根本没有设置管理人员,仅是在墓道上方砌了一圈水泥矮墙。在朝南的方向留了一个供人进出的门,我和师叔不敢大意,站在门外问了几声,只听到‘有人吗?’嗡嗡的回音,这才小心的进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省级文物保护碑。上面镌刻着‘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龙岗墓群’的字样。隐约可见立碑的时间是一九八八年冬十二月。里面的样子,就象是一个曾经过火的放弃厂房,阳光从顶棚的缝隙中透过来。墓道的四周,一人高的荒草疯长着,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一只带着几只小鸡正在里面刨食的母鸡,不安的望着两个不速之客,‘咕、咕’的急促叫着,将四五只小鸡唤到它的羽翼之下。
这就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应有的样子?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叔也没有想到情况居然是这样,和我对视了一眼,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下去瞅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