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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约是一个人来的。

温幼仪坐在屏风后，听他磕磕巴巴地将来意讲完，唇角微微勾起。

原来他是为了姚思谦的骏马而来。过几日就到了踏春时节，他想向姚思谦借匹汗血宝马出去。可是没想到兴冲冲地去了姚府，却打听到姚思谦身体不好在休养的消息。

便厚着脸皮来求温幼仪。

“那个……只借两日，两日一到立刻归还。”沈约笑得有些局促不安，眼望着屏风后面两个隐隐约约的卓约玉人，额头微微出汗。

“若是损坏了呢？”萧若眉咳嗽一声故作老成，只是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叫人听出漏风，吓得她立刻住嘴不敢再往下问。

温幼仪笑而不语，只是以目示意桑妪。

桑妪跟随温幼仪多年，早已明白她的一举一动，见此情形便向前一步，招呼沈约随她一起出去。

“瓠儿，你怎么就把马借给他了呀？”萧若眉话里颇有埋怨。

温幼仪就笑，“若是再多说几句，只怕他会到处宣扬咱们说话漏风。”

萧若眉一怔，然后嘻嘻笑了起来。

……

温幼仪很不放心姚思谦，每日都会进空间里看他。

可是姚思谦一连几日只是在供案前坐着，即不说话也不出声。

直到几日后，温幼仪再度进来时，他才开口询问萧菁芬的身体。当听到萧菁芬身体已好，重重地长出一口气。

“此次出征时，路过宣城，宣城太守王僧达宴请于我……”姚思谦笑容浅浅。一缕阳光透窗而入，斜照在虚空中，浮尘微扬在光线中起起伏伏，翩然起舞。

光线落在他的脸颊上，斑驳不定。

姚思谦把玩着手中的竹简，语气平静，“……王僧达话里话外称赞他的侄女王采薇。”

温幼仪蓦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了姚思谦温柔的双眸。

“师尊你……”温幼仪忍不住前倾身体，脸带焦急。

姚思谦在笑，宛若二月的春风，修长白净的手指灵巧地在竹简上划着圈，“《仪礼》有言，婚姻大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无父无母，然则师尊却在，自然要听师尊的意思。”他的声音清朗，如韶光明媚，像拂过琴弦的春风，如那流泉轻过幽涧，脆响连连。

温幼仪听到无父无母微微一愣，然后也笑了，只是却多了苦涩。

嘴唇动了动，却终咽了回去。

她一瞬间就弄懂了王氏的意思，若是王采薇嫁了姚思谦，她便是自己的师母。岂有师母的兄长娶徒弟娘亲的道理？

岂不是乱了伦，乱了身份？以后她该如何称呼王采薇，是师母还是姑母？

只是，若是姚思谦喜欢王采薇她又该如何？难道就为了她的娘亲，就要拆散别人的姻缘吗？

可是，姚思谦若真娶了王采薇，萧菁芬怎么办？

以后以何身份面对王拙之？

温幼仪垂下双眸。

“明日，把阿黑放出去吧！我要给你师祖写封信……”姚思谦慢慢伸出手指，抚向她的双丫髻，温柔得如同夜间的微风，轻拂而过。

温幼仪蓦地抬首咬唇，定定地看向他。

姚思谦轻轻一笑，将目光再度落到竹简上面。

他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微敛，仿佛两道阴影，遮住了眸中的苦、涩、悔、情……

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竹简。

温幼仪忍不住轻叹。

……

沈约愉快地将汗血宝马还给温幼仪，又额外地带了许多礼物来致谢。

“这次春射，多亏了温女郎的宝马，在下才侥幸得了第二名。”沈约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屏风后面的身影。

他今年十岁了，虚岁十二。因阿耶沈璞还活着，沈氏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打击，他还如同一个孩童般无忧无虑。

“第一名是谁？”温幼仪笑着问道。

“是女郎的表兄浩昌。”沈约说这话颇有些不服气，显然他觉得浩昌也是借了宝马之力，“本来我都投了两个十壶，再投满一个十壶便可以拿第一。可是谁想到浩昌兄的脚程比我快，抢先我一步投满了三壶。”他说的投壶是时下文人们极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拿一个小口大肚的高壶立在地上，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往里面投羽箭。

若是在野外玩，可以骑在马背上投，即要求马术好又要求手腕灵活度高。

和骑马射箭一样，是春射时常年保留的节目。

午后，沈约想去田庄外面转转，邀请温幼仪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