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总督的保举人,首席大臣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呼罗珊,哪怕是一部分,只要有这一部分做支撑点,待到王朝的大军抽出身来,回过头光复这些地区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想到这里,他在私信上加上一条,必要的时候可以在足够的代价下,放弃缺乏险要可守的首府木鹿所在的大平原,退到群山环抱的大河谷枢纽城市沙布尔,依靠地形继续抵抗,当地的气候和地形,以及信仰和民族,都将成为入侵者巨大的麻烦。
目前王国境内能够保持局势稳定,并提为军队供兵员和产出的,只有称为塞瓦德或者伊拉克的下美索不达米亚省区;毛绥勒(摩苏尔)为省会的哲齐赖(意思是河洲)亚述省区;吉巴勒(意为群山,即古代米迪亚王国故地)省区;以及胡泽斯坦省区,克尔曼省区等阿拉比亚民族占据优势的核心地带,也是信仰和忠诚王朝最纯洁的地区。
相比阿拉比亚人占据主体民族,伍麦叶王朝,阿巴斯王朝的版图更大,民族无疑更具有国际性,阿拉比亚人只是其中之一,相比以部落联盟为统治架构的伍麦叶王朝,阿拔斯人建立起来的是一个波斯式官僚集权帝国,所以要面对的问题和挑战也比伍麦叶人更见严重。而哈里发显然太过执着与那位古莱氏族之鹰的宿命之战,而忽略其他的方面。
因此这些内忧外患,可以说是一种威胁和挑战,但也可说是一种机遇或是考验,只要能撑过这个最关键的阶段,让王朝有余力抽出手来,从容的击败这些内忧外患的因素,被挫败的外部敌人和被肃清的内部隐患,那将让王朝的凝聚和声望达到一更前所未有的层次,成为阿巴斯王朝数十年上百年后的将来,更加巩固和强大的根基。
在拜占庭收买和说服那些权贵的外交成果已经显现,在他们的努力下,受困与被意大利问题的君士坦丁方面,严厉限制了下亚希军区的军事动作。
至于与阿拉比亚纠缠了上百年的可萨人,问题更简单,里海草原的大溃败,再加上因为可汗病倒后的继承人问题,可萨汗国的上层纷乱不休,暂且也自顾无暇。亚美尼亚问题的最大两支幕后黑轴,都已经偃旗息鼓。
而大臣的长子叶海亚已经前往大不里士,只要确保亚美尼亚的马萨耶特拉要塞群和西里西亚的马西萨要塞群,还在王朝的掌握中,无论亚美尼亚的局势如何败坏,或是拜占庭人的小亚细亚军区发生如何的变故,都有一个迅速介入战略要冲和节点,,土地的得失只是暂时的。
这次亚美尼亚的叛乱大潮中,常年受到压制而几乎衰微的已经淡出人们视线的老牌军事贵族马克米扬家族,突然发起来的军事行动让王朝的统治有些措手不及,这也让让亲附王朝的代理人——巴拉克图温家族,在当地的统治根基几乎被连根拔起,土地和财产都被马克米扬家族及其追随者所瓜分,仅有少量亲族逃出来,
随大埃米尔出征的数千亚美尼亚骑兵,也成了无主的丧家之犬。为了夺回自己的时代领地和地位权势,他们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王朝的帮助。有他们作为向导和前驱,重新回到亚美尼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前提是对马克米扬人派出足够分量的外交使者,作为叛乱者的旗帜和世系的古老贵族,给予一个荣耀的头衔或是更加宽大的自治权利,是控制住亚美尼亚既阿塞拜疆局势的权宜之计,如果总督不够的就算是地区王公,甚至许诺以小亚美尼亚的王冠也行。
这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但是作为基督徒古老贵族,接受穆斯林王朝的王冠,这无疑会在其内部产生巨大的冲击。只要能善加利用,
因为那些反对王朝统治而聚集到一起的各个阶层将崩解离析,就算是罗马人也无法坐视,无论接受与否,马克米扬家族与君士坦丁的裂隙,自然而然的产生。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底牌没用动用,就是以信仰为号召的,将穆斯林世界全面发动起来的圣战,这种圣战是定期举行的,只是规模不等,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做缓冲,他可以把大部分阿拉比亚的青壮年都武装起来,投入战争中。
当然这样做对国家实力和权威的巨大损害也是不可逆转,就如当年阿布穆斯林的但罗斯之战,也就发动了呼罗珊及其附近几个省份的民众来进行圣战而已。而且圣战这的号召,对已同样出身阿拉比亚穆斯林的拉赫曼来说,却是毫无意义的。
此外,除了正常收入之外,王朝本来的还有部分不定期的收益来源。
一部分属于众多藩属政权进贡的财货和物产,其中既有印度西北部信德和旁遮普的王公们,也有来自东非海岸的黑人国家和柏柏尔人政权,一度还包括拜占庭和可萨人的国家,不过现在这一部分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另一部分来自国内,按照惯例,大臣有权查抄失宠的各地长官的财产;按照惯例,各地长官也有权侵占下级官吏和平民的财产,哈里发更有权把免职的大臣的财产全部没收3。因此在王朝的体制下,是变相鼓励战争虏获和贪墨搜刮的,因为他们的身家最终会成为国库的一部分。
财产被没收的人,大半是被处死刑的。最后专门为此创设了一个查抄局,作为政府的一个常设机关。因此通过宫廷大臣和各省总督、官员的更替,在首席大臣手上,其实还有一大批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当然这笔资金是很大臣本身的家产,联系在一起的。
由于受到海贸损失的影响,大臣家族在国内沿海港口的投资也大为缩水,所以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是有限的。
“或许该查抄几个总督的家产来补充国库了”。
他这样想着,叫来书记官,草拟了一份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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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罗珊,宏伟高大的木鹿城总督官邸,形色匆匆的官员和文吏,在波斯风格蔓花雕饰的廊下穿流不息,为卡塔赫全权总督带来最新的消息或是带走乾坤独断的命令和训示。
偶尔也有大声求饶的倒霉蛋,被膀大腰粗的总督护卫拖出去,变成广场上高悬的干尸之一。
越过沙漠的骑兵部队在阿姆河畔惨败,逃回来的人不足十分之一的消息,让这位无时无刻不为王朝殚精竭虑的老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随着被几句被新鲜挂上城头横杆的尸体,军队中的激进派和不和谐的声音,终于都偃旗息鼓了,那些拍
着胸口叫嚣沙漠是上天赐于他们战场的部族首领,也惶恐的聚集到了木鹿城的总督官邸,卑微的请求这位总督大人成为自己的主心骨。
另一个好消息,来自巴格达的志愿者组成的援军已经向东方出发了,再晚些时候,是由皇太子麦海亚统帅的三万名援军,也将从库法起程。
这三万名士兵不比呼罗珊省本地,充斥着大量新兵和志愿者的各支部队。乃是追随大埃米尔久经沙场的常备军,其中至少一万是常驻库法城的呼罗珊禁卫军,其他则是被怀疑可能在对拉赫曼战场上,可能会出现不稳的叙利亚人和也门人组成。
与其让他们和那些同样信仰同样地区甚至家族出身的敌人作战,把他们用在东方是毫无问题的。
通过阿姆河走廊的阻击战拖延那些塞里斯人的脚步,有足够的时间,发动冬季攻势,用讨伐呼罗珊境内那些地方暴动武装练兵,以完成军队的整备和磨砺。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这些暴动武装,大多数人并没有任何与塞里斯人挂钩的迹象,而是满足于所获得财富和土地,作着成为领主和贵族的美梦。
真正让他皱紧眉头的,是放在他面前的一本圣训,被置换掉的页数中邪的是沦陷的地区送回来的情报。
这是作为战场的浒罗城中,一只避难的商队发回来的消息,其中某人的家族在当地已经好生活几代了,所以避开了当地贵族居民为了讨好信赖的统治者,而对亲近阿拉比亚势力的清算,属于首席大臣和邮驿大臣转交的几条直属内线之一。
作为一名被迫临时兼职的密探和客观的场外目击者,他相对忠实的发挥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们的铠甲相当的坚实,如果第一次没能砍开,那就没有下次;他们矛比我们的更长更难以砍断,他们的刀剑锋利而坚韧,就算是最好的弯刀也可以挡格住,要刺穿我们的防护就像锥子刺破羊皮一样的简单;而且人人都有备换的副武器,这让与之战斗的对手往往无所适从;
一名塞里斯士兵可能是射手也可能是长矛手,甚至可以变成刀盾步兵;最可怕的是他们对弓弩的广泛使用,连为他们输送辎重的民工和马夫也配有一定比例的这种武器;
只要有足够的预警,敌人还没接近前,就必须承受可观的伤亡,而在他们驻扎的战场有一种能够迅速飞上天空的物体,让远远来袭的敌人无所遁形。
他们利用马背行军的机动能力也好不逊色,配备数量远大于人数的马匹或是驮畜,这让他们可以轮换着从两腿行进的艰苦跋涉中解放出来,大量随军行进的马车运送的辎重,为他们提供强大的活动能力。只要有少许准备的时间,他们就能用大车就地组成难以攻克的营
垒。
这让大多数情况下得突袭和伏击的效果大打折扣,他们的士兵在大多数情况下表现的冷漠残酷而配合默契,且拥有足够的厮杀经验而不畏惧伤亡,哪怕被冲破打散阵型,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可以在小群体作战的情况继续坚持更长的时间。
他们还有各个民族组成仆从军作为补充,无论是狂热而野蛮的游牧士兵,还是善于突击和攀越的山地部族,在这些民族各自专长的领域内,都是令人头疼的对手。他们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主力部队在各种环境下作战所受到的限制和削弱。
我甚至注意到,这些仆从军有部分穆斯林在为他们作战,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似乎熟悉我们作战风格和战术对策,这也让我们同胞在河外的继续抵抗,造成极大的危害。
在装备和补给,战术水准都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唯一能依仗的是战士们的勇气,战斗技巧和沙漠作战的经验,利用地理环境与之周旋。
但是这些阿拉比亚勇士的血,还是不可避免的流淌在阿姆河两岸,那些敌人将他们的头穿在尖桩上,分布在道路两旁作为向导和路标。
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被那些贪慕金钱和名利的当地百姓的“杰作”,一名阿拉比亚士兵可以从那些敌人手中换到一小群羊、一匹马,或是一袋钱币,免半年税赋的承诺,这也让当地的穆斯林男子,遭到了不必要的杀戮和迫害。
有信仰不坚定之辈,甚至因此抛弃了至大的荣光,去接触那不洁之物,以证明自己已经抛弃了穆斯林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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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鹿城外。
一只千里镜中,无数灰黑袍服的士兵正在列队。
沙漠民族特有的灯笼裤,窄口大袖衫,被用皮革衬子紧紧扎在,覆盖肩背的链子甲或是锁环甲中,士兵们仅有一顶皮盔或是包头巾或是毡边帽;
哈里夫等头目们是鳞甲或是叶子甲,镶铁片的圆盔和圆尖盔是最常见的装备;军官们穿得是更为坚实的条状钢锢起来的紧身扎甲,拥有更加精美的平顶盔或是多瓣盔,插着鸟羽或是雉尾。
一些高级军官的头盔上用金银或是裘皮镶边,护甲的胸口和肩臂上还刻绘有代表家族和出身的纹饰,他们的亲兵们穿着颜色各异的大氅,骄傲的站在身后。
这些人中,至少有两位全身披挂,灿亮如雪的埃米尔,他们的亲兵也是武装到了牙齿,连呼吸都笼罩在黑黝黝铁网的面罩中,只有一双眼睛,时刻警惕而敏锐的顾盼左右。
在他们的层层指挥下,
仅有弯刀和弓的轻骑兵列队在,持枪的披甲骑兵之后,行进起来在大地上如同一大块流动的斑驳乌云,当他们举起武器的时候,雪
10
亮的刀矛如灿烂的金属丛林,从乌云中崭射开来。
在他们的对面,仅有亚麻布衣的弓弩手,被手持柳条盾和薄刃剑的步兵掩护在身后,比步兵多一条铁网蔽膝的长矛手分列在两翼,他们的最前列手,是武器和防具杂乱无章,松散站在一起的志愿兵,由常备老兵临时充任下级军官们一边叫骂,一边用长矛杆和刀鞘敲打着身体,龇牙咧嘴努力排成迎敌的队形。
他们正被编在一起进行战术配合的操练,纷乱的动作和人**错的身影,激荡起滚滚沙尘,看起来煞是壮观。。
“赛特兄弟啊,你究竟是许下怎样的好处,才让那个大食女人,犯天下之大不韪,把我们弄到这儿来。。”
李睿披着一件洒满沙土的披风,趴在浑然一色的土丘废塔里,远远观看者这些军队操练,囔囔自语道。
“为什么不进军,数万大军连同那些附从番军就在这里,白白的空耗储积而无所作为么。”
移到撒马尔罕的行营中,正在发出如此的质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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