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倒也机灵,发现他掉队之后,冯敬尧曾派人回来找了找他,可是这家伙知道冯敬尧若是发现他的腿摔断之后断然不会带着他跑路,八成会为了怕泄露行踪而将自己给宰了,于是他窝在草丛里一言不发,躲开了冯敬尧和手下的搜寻,然后爬到这个小凹槽中避寒,实指望能熬过这一夜,待天明在做计较。
此刻那人也顾不得什么师父不师父了,没怎么盘问便将冯敬尧他们行进的方向原原本本的尽数告诉了官兵。
冯敬尧老奸巨猾,知道扬州北面的南山口是不能去了,于是不惜攀山越崖想从北面的山壁上找条路爬下去,然后再一路往北逃窜出蜀岗山;那都头闻听之后,发出讯号召集所有的人回合,五百官兵一路往北猛追,追到北面的山峰顶上,终于将冯敬尧一帮人呆了个正着。
冯敬尧和他的一干手下还都坐在地上拔起荒草编草绳准备坠崖而下呢;没成想被堵在了悬崖顶上,冯敬尧当然不肯束手就擒,这家伙的功夫也确实厉害,手下的徒弟们一个没敢动手,就他一个人殊死反抗,接连被他伤了十几名厢兵,最后王朝阴在一角用弓箭将他的大腿给射伤,这才一举抓获。
回到大明寺的时候,马汉和先前派去搬救兵那名马军在大明寺里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但是厢兵们抬着几十个伤员也走不快,于是王朝和马汉便带了两百多人先赶回来救急,这么一折腾自然两个多时辰都过去了,苏锦盼死盼活不见人影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苏锦长舒一口气,王朝不善言辞说的很平淡,但是苏锦完全能想像到多么的不容易,天寒地冻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在荒山野岭中找到十几个人是何其的不易;若不是冯敬尧急于脱身往北逃窜,一名手下摔伤了,暴露了行踪,搜三天三夜或许也找不到半个人影;或者他带着人随便往那个树林深处一窝,也是绝难搜寻到踪迹,不得不说此事相当的幸运,冥冥中似有天意注定或是神佛在指引了。
北口三里胡同中燃起数堆大火,照的整个胡同如同白昼,一队队的厢兵押着捆的像粽子一般的龙虎门弟子鱼贯而出,一百多名伤者或杵着棍棒相互搀扶,或被其他人抬着一路出了巷子,被押往府衙大堂和大牢中看守起来。
胡同房舍中妇孺老弱之人被集中到一间大屋子里集中看守,待天明一一盘查,是否有漏之鱼。
死去的尸体被清理出来,一具具一字排开在街道的两旁,排了足足五十多步长,死状都很惨,有的已经不成人形。
苏锦看着心惊,命人寻些布匹将死尸全部盖住,张龙那边死了几名马军尸体,被连夜入殓,停放在府衙广场上,等待事情了解之后连同公文一起发往京城,这些禁军都是京畿人士,落叶归根,死了总不能在他乡安葬,另外诸如抚恤费用之类的善后事宜,还需朝廷有司验明死亡之身放才会发放。
苏锦捂着鼻子带着王朝马汉张龙等人来回走了数趟,将诸般事体逐一安排,苏锦这才想起富贵楼中还有事儿要办,于是转身径直前往富贵楼中。
精致的小院并没有受到多少破坏,只是厢兵援军到达之时进了富贵楼中搜寻,发现藏在院子里的几名龙虎门弟子,于是在院子里厮杀了一阵,一名龙虎门弟子失足落入清华池中,被厢兵们一顿长枪乱捅,捅死在池子里,以至于尸体虽被捞走之后,池水却依旧被染得红彤彤的。
苏锦暗叹道:“‘清华池’这名字是随便起的么?虽是颠倒了字序但是谁不知道是以‘华清池’自居?难道不知道李唐时所有在‘华清池’泡过温泉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么?这冯敬尧不通历史,如果他要是知道在‘华清池’洗过澡的人被吊死的吊死,被软禁的软禁,他怕是打死也不会起这么个晦气的名字。
富贵楼楼门紧闭,两名马军士兵倒是没忘记苏锦的吩咐,歼灭龙虎门弟子之后,第一时间便来履行站岗的职责,看见苏锦过来,两人赶紧行礼。
苏锦微笑道:“里边没什么异动。”
马军士兵答道:“一点动静没有,估计还在楼上躲着呢。”
苏锦一笑挥挥手道:“归队,这里交给我了。”
苏锦伸手一推楼门,鼻端立刻涌来一股暖香甜腻之气,心里一动,那日富贵楼上和白牡丹在一起的旖旎情景涌上心头。
苏锦甩甩头,暗骂自己此时想起这些真是有些不合时宜,咳嗽一声,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