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和宋庠这才又高呼万岁起身恭恭敬敬接过圣旨,供在大堂桌案上。
苏锦放好圣旨转头便骂:“娘的,这是谁闲的无事,背后嚼小爷舌根子,小爷在这里累死累活,居然背后有人捅刀子。”
欧阳修一愣,这小子居然这般放肆,放下圣旨就骂娘,若不是愣头青,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苏专使何须这么大的火气,皇上不是说了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本官来此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澄清此事,还你一个清白,只要苏专使配合本官……”
“配合……一万个配合,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干了,就坐在府衙配合欧阳大人,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这总可以了?”
苏锦打断欧阳修的话,气呼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欧阳修一愣,心里有些许的恼火,识人颇多,这么不讲规矩的倒是第一次见,这时候本是互相礼让落座,相互寒暄一番,说些辛苦之类的话语,心中便是有万千委屈也不该当着钦差的面发火;钦差代表皇上传旨,刚刚传旨完毕便发牢骚,这是不给皇帝面子啊。
欧阳修不爽归不爽,但是他可不会针尖对麦芒的斥责他,且不说他和晏殊已经达成某种默契,而这默契的纽带便是苏锦之事,这次来调查此事,本就是打算给晏殊一个人情,即便苏锦有什么差池,自己也打算卖这个面子;朝堂之上站队很重要,自己正是看中晏殊明年坐上相位的这个前景,却没想到晏殊看中和自己打算维护的苏锦是这样的一个人。
欧阳修冲宋庠努努嘴,宋庠会意,忙道:“苏专使,你这是干什么?欧阳中丞初到,茶水都没喝一口,风尘仆仆便替我等传达圣上口谕,你岂能当着钦差大人的面发脾气。”
苏锦道:“非是我不懂礼,这事也太闹心了,本来这差事就不好干,前面是刀山火海,后面还有人放冷箭,这差事我是没法干了,我说了配合欧阳大人的调查,但是这差事我不干了!扬州现在乱成一锅粥,本人头都大了,正好钦差大人来了,这些事也不必上报了,一并交予钦差大人来办便是。”
欧阳修沉下脸色道:“苏专使,你这话便不对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我皆是朝廷官员,岂能依着个人的脾气说不干就不干,你当朝廷的规矩是儿戏么?国法可容你说干便干,说不干便不干。”
苏锦冷笑道:“少来,你是朝廷命官,你拿了俸禄,自然是要忠君之事;可我一文钱没要皇上的,还把自家的财物粮食贴进去几十万,连带我的朋友为了支持我办差凑齐了五十万石粮食,还是平价售予朝廷,到现在还是一张白条,我吃饱了撑的么?”
欧阳修可不知道这些事,愣了一下道:“这个……”
苏锦道:“贴钱倒也罢了,我苏锦倒也不是心疼这些钱财,朝廷有难,庶民有责,苏锦也是读过几天圣贤的,这些道理还是懂的,可是我最受不了的便是背后有人捅刀子;剿灭八公山土匪差点丢了性命,为了追查扬州屯粮之事,差点被人给宰了,挖出扬州十几名赃官,我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说句实在话,现在多少人对我恨之入骨,也许明日我走出这衙门便会被人暗箭射死,更让我难过的是,为了办差,我到了淮南路这么多天,离家乡如此之近,也没机会去看看母亲;老母想念在下眼睛都快哭瞎了,我这是为了什么?为的便是得到皇上空言的褒奖?为的便是这些件件要人命的指责?换了是你,你愿意么?”
欧阳修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却无从反驳;这家伙把自己说得跟大禹治水一般,三过家门而不入;不能尽孝道,差点丢了性命,又贴钱贴人,还被人中伤,照他这么说,还真是挺委屈的,而且是天大的委屈。
不过欧阳修很快便缓过劲来,苏锦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被冤枉的而基础之上,若是没有冤枉呢?若是真的胆大包天假传圣旨,越权办事,抑或是贪功草菅人命呢?那这些委屈还是委屈么?说到底接皇差也是你自愿,办好了会带来什么好处也毋庸置疑,这些都是你苏锦的政治投资,为了今后的飞黄腾达,你心甘情愿出钱出力,现在却撇清将自己说的这么高尚,这小子狡猾啊,大大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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