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一时无语,对着这样私下格外抹开脸的主子,她也是无话可说。好在话糙理不糙,也得确是这个道理。贝勒爷还在外头,格格见天的往外跑,日日得意快活,也实在不像话。这样时日久了,难免对着双亲生疏起来。这怎么算,都不应该。
禾青小心眼犯了起来,谁都拦不住。莫说不让朝曦出门,便是十阿哥等从府外送进来的一根红绳,禾青都叫人过三关斩武将。除了那些面具手花等小玩意儿,小厮捧着从街头新鲜出炉薄皮儿的小笼包,还有刚弄好的糖人,让禾青一一笑纳。等人走了干净,禾青吃了口小笼包,余的给了春夏等。
小笼包吃了,禾青把玩意儿收了起来,一面抿着糖人,一面不满的吩咐,“甜甜这嘴一口白牙都要长虫了,私底下就晓得给这些溺着玩,有本事自己生个去!”
院子里都是自己人,罗嬷嬷对此不予议论。谁不晓得除了太子爷,十阿哥的身份,便是最高的了。可惜生来是钮钴禄氏的母族,一副随意惯的性子面人,偏偏得了个阿巴亥的媳妇。不说其中深意,这个蒙古的福晋生来彪悍,十阿哥两夫妻过的是鸡飞狗跳,没几日安静的。
若不然,何至于见天的往外跑,还能这样稀罕朝曦。
十阿哥瞧着脾气不小,私底下也是个野性子的,禾青暗自下决心,教着朝曦莫失规矩,与十阿哥也不能太过亲近。禾青这厢想着,朝曦确是过来交了大字。
三儿帮忙,把糖人收起来,兰英上前给禾青倒茶。底下人又打开窗棂,扇了扇气。各人各司其职,行动下更是有条不紊,面上端肃,显然对此功夫已是熟稔了得。朝曦请了安,交了作业,鼻子嗅了嗅,禾青抚着朝曦的小脑袋,笑道,“方厨做了玉米馅儿的水晶包,要不要尝尝?”
“要。”朝曦弯着眉眼,笑的格外的甜。
方厨的确做了些水晶包,还是禾青之前点的。禾青觉得这几日带着孩子,越发怠懒。再有偶尔的吃食送上门,禾青觉得身上皮肉都凝了油似的。晚膳禾青倒是吃的清淡,吃的都是点心米粥。朝曦吃不惯,禾青心里也有亏,依着朝曦吃什么就吃什么,反而把人给吃的胖乎乎的。
禾青放下银箸,勺了一碗肉丝粥凉着,夹了筷子素拌凉茄,“你十叔送了好些玩的,还有甜食。额吉见到了饭点,等你贪吃了糖,可该长虫了。”
“甜甜不长虫!”朝曦不满被禾青一语盖论,却不知禾青为她一心向外的行径又生了气,又随意骂不得,禾青反是不冷不热的挑了眉,笑了笑,“长虫坏了牙不说疼,还要太医来诊脉。日日吃药且不止,这晚膳你吃了甜食闹着饱了,夜里又喊饿了。多了折腾厨房里的人,省得你又养了娇气性子。再等你过年量身,怕是要穿额吉的衣裳了。”
禾青毫不客气,说的话语一时让朝曦打击的哑口无言,愁云惨淡,内心一片嗖凉的捂着胸口,皱着眉头低声嘟囔。朝曦一张小脸低垂,眉眼让人瞧不见。
声量太小,禾青懒得侧耳去听,她这几日天天哄着朝曦不出门。两母女朝夕相对,更是拿捏住朝曦的小脾性,心里头得意不已。禾青垂着眼睑,挖了一眼朝曦碗里方厨娘炖了一下午才出炉的五花肉,面上确是万顷平波也莫过于此的冷然,“怎么?额吉说的不对?”
朝曦抽巴两下,小心的抬眼扫了禾青一眼,由不得不抹了眼角的微润,扬着下巴又雄赳赳的,“那十叔送来玩的了?”
“你阿玛这几日就回来了,你还要?”禾青居高临下的正用双眼挑着碟子里的皮蛋。
朝曦一怔,听了什么似的惊了一下,瞪着眼瞧着禾青,“阿玛要回来?”
禾青忍不住噗嗤笑了,低头见朝曦那副见了鬼的神情,不由为那个面冷心热的四阿哥唏嘘喟叹,“你阿玛回来,本就是天经地义。”这孩子,也不晓得收点脸色。
朝曦这回是身心俱疲,双眼逡着禾青眼下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心里更没了心思。小大人的垂头丧气,掩盖住身上那股早熟的作态,咬着嘴唇很是无奈,当真是前有娘后有父,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几经沧桑,禾青自觉脸皮不厚。虽然把朝曦的吃食,一个泡沫都不响的消灭干净。可禾青自觉交代干净,也没有吃人手短的感悟,反而哄着朝曦,“你阿玛不定时那日,若是见了你玩上头,碰着你阿玛的性子,不若先让额吉收着,你想要过来寻额吉就好。”
禾青说得何其美好,朝曦皱着眉头,忍痛的应了。又思量禾青半是危言耸听的话,顾不得抱怨十叔办事不周,等陪着禾青用过晚膳,又火烧眉头的姿势,跑回书房悬梁刺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