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清风阵阵,鼻尖拂过一丝淡淡的金桂花香。禾青趁着夜里无人,大大方方的伸手揽着雍正的胳膊,向着花香处走去,“其实是无病呻、吟,略有感叹罢了。四爷忙的紧,我也帮不上忙。偶尔倒是帮着皇后协助六宫庶务,本就是一等闲人,偏还要四爷费心送个公主来,可叹我却是没用的。”
哪里是没用的?不过是住的地方大了,墙头高了,规矩深了。渐渐地,心里也就被勒的紧了。来往尽是尊贵,但心头多半也是有些怅然和可惜的。
雍正自认自己的动作没有骗过禾青,还有紧随着的弘昫,也隐有野心的影子。正因此,禾青反而懂事的更加严加管教自己。即便心爱幼子,也有意的严厉而背地却放纵养成了弘昰的脾性。身在院落之中,却有着一颗明事宽大的心胸。禾青行的,是和皇后不一样的女子胸怀。
禾青忍不住在这幽静舒适的时候露出一些神色,雍正见了有些动容,略想起禾青当年入宫后渐渐规矩的身影,和自己主动让禾青入府为妾的心意,不由有些愧色。
雍正不说话,禾青身子半依着雍正的身上,漫步走到了金桂花树下。金桂花开的纷纷扬扬,更有随风脱枝,落一场花雨之景的美态。禾青看得出了神,等回去的时候,雍正却是折了一枝,亲手放在了寝殿中的花瓶里。
“花香入梦,美矣。”雍正择着花枝的方向摆动,禾青动了动唇,开口问道,“四爷今日,不回养心殿?”
回来的时候,禾青见苏培盛就静静的站在门前,老神自在。
“就这处歇下吧。”雍正走了一圈,反而替眉宇间添了困色。
好在精神不错,眸光如以往,精亮慑人。禾青让奴才准备更衣,上前把窗棂打开,“开了窗就有花香,哪用这么麻烦。”
雍正还在那处勾着腰,乐此不彼的摆弄着。禾青见雍正不理她,也不恼,反身自己把衣裳换下。等出来的时候,雍正已经让奴才请去更衣沐浴了。
来到禾青这处更衣,本就是常事。钟粹宫都是自己的奴才,禾青还是很放心,松了口气。杨氏上前替禾青送了头上的花钿,低声道,“听闻是西宁那边,来了消息。”
中秋节庆,原就因为国丧,十分节俭随意。又传报青海发生罗卜藏丹津叛乱青海局势顿时大乱,西陲随之再起战火,故而宫中越发见不得喜事,这些日子宫中沉寂无声。
雍正登基后,年羹尧和隆科多并为雍正的左臂右膀,在朝廷之上十分厉害。战事一出,雍正便命年羹尧接任抚远大将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
宫中因为此事,躲在翊坤宫里调养身子的年氏,连日来在禾青跟前扬眉吐气,很是得意。禾青琢磨着雍正办事性情,又有弘昫通传,只觉得年羹尧此人心性颇高,其中更隐有深意,故而四平八稳的,一点都不恼怒。
禾青看得出来,年羹尧的性子,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戳到雍正不喜之处。雍正这样不动声色的忍下自己的不渝,对比自身身份,哪里没有猫腻?杨氏此言一出,禾青便知雍正来此之前,心底也是存了一口气。
只是自己方才失了常色,露了一些怨气,禾青免不得自己要打嘴,又庆幸雍正似乎很吃这一套,心里又宽松一些,点点头,“明日你叫厨房熬一盅百合鹌鹑汤。”
今日夜里风吹的凉快,可是雍正饮食起居已经很没有规律。稍一松神,反而容易让病体缠身。倒不如自己趁热打铁,借着对年氏有疙瘩的当头上,再多让自己这个宠妃关怀备至,才是正理。
禾青阴测测的笑着,杨氏看得头皮一紧。
因着雍正严苛守孝,故而至今绿头牌都是束之高阁。偶尔几次闲着松乏去了后宫,也多半是夜里就回去了。今夜能留下雍正,自然是禾青的本事和恩宠。即便没有雨露之恩,却也是让人为之振奋的消息。
后宫之中,越发争斗这一点汤水,或是家中势力为主。杨氏想想年氏春风满面的模样,不由心头啐了一口,手下更是轻柔的为禾青梳头,“奴才知道了。”
禾青抚着鬓角,总觉得等着无趣,遂起身扯了宽大的衣袖,“皇上更衣多久了?”
“主子换衣出来前一会儿,如今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换做男子更衣,这样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但是今日雍正闲情,说不准是泡在里面不肯动了。禾青念此,把衣袖卷了卷,转身就往雍正那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