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心头一动,见禾青神色淡淡,并不见怪,“齐妃毕竟比主子年长,好坏都见过,平日里看着是浅薄急躁了些,又何尝不是一层好的掩饰?”
宫里头,哪个就是真面孔见人的?裕妃那副处处稳重,通情识趣,也不过是不曾碰情,家中卑微无所求得,反而无牵无挂的。弘昼很得其中妙处,自小就惯会这一招,两母子看着就是一届闲人。若仔细,便知二人逆骨便是彼此。
当真是让人艳羡之极的母子之情。
禾青只是微微感叹,说出来好受了,深思一转,便想到了弘昰的婚事。
礼贝勒府下月就建成,而弘昰的婚事也定在了中秋之月。弘昫院里又添了两位庶福晋,还有永玚永珏也娶妻纳妾,来往一众禾青不用处处去理,但瓜尔佳氏也会来往宫中,让禾青帮忙掌眼。
一时之间,禾青底下的奴才走动勤快,日日都有新鲜大小事宜说给禾青。为了考察清楚,那些福晋侧福晋在府中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待谁何等礼仪等等,尽数上报。
禾青好不容易才把手上的事务齐整好,每日里都能腾出一些时间来,偶尔多的时候几家姑娘并着其中的家人行事,零碎要紧的挑出来也听得两眼冒金花。刘氏为此笑说禾青这是自己寻来的麻烦,可禾青不想让自己的子孙都太受皇家规矩严谨。虽然孙不如儿亲,但慈心却是不可抑制的不断滋长壮大,不盼所谓夫妻情深,却也不想将后院弄得太过乌烟瘴气。
以至于少有留神之人便发现,如弘昫是位列亲王,才有一福晋,一侧福晋,四个庶福晋。自然而然的,永玚永珏一流也是按着弘昫当年的安排,准备一个唐佳氏一般的使女,而后迎接嫡福晋入府。若是年岁大了,有了建工,这才谈及抬一位侧福晋入门。
很是延续雍正当年的做派,却又没有被德妃把持的窘迫。
雍正也是看中这一点,才随意禾青对于子孙方便的安排。因为禾青心里有准,雍正也很是放心。男人心胸不可拘于府院,不可太过滥情以免后院祸乱,不可太过纯情以免懵懂被欺。可以有情,但不能独情。
譬如禾青周全一生,也只是得到雍正在男女□□分之上。尽量不沾惹朝前,不沾惹是非,故而禾青可以胡乱脾气。禾青自认,也是恰好占得天时地利人和。
禾青又如此通了一通,刘氏把手上的册子递了上来,“这是主子前些日子吩咐的器具,奴才将其从私库寻出来。主子再翻阅确认,若是无错,奴才这就去一一分清备好送到端亲王府和礼贝勒府中。”
左侧一碗茶,清香氤氲。禾青端起浅酌一口,眯着眼睛翻起了册子。
殿外啪啪几声静鞭,禾青闻声当即坐起,把鞋子穿上。
门帘让镜儿撩着挂在一处,禾青畅通无阻的走到门口,一队仪仗由着一身明黄色的身影远远走来。
禾青早已将脚下这双愈发高挑的花盆底踩得滚瓜烂熟,见雍正这个时候竟然过来,便连忙走了上去,待到十来步的远处,才施施然福身,等着雍正过来道,“四爷今日真是难得过来。”
雍正好笑的伸过手,拉着禾青的一只手,“爷哪日没来看你?”
自从册封之后这小半个月,雍正哪怕是忙,也会抽着用膳或是旁余的时候过来看禾青一回。若是雍正实在累紧了,夜里睡着也总是日夜所思夜有所梦很不安眠,也要过来钟粹宫留宿。为此,禾青按摩的手法也是愈发熟稔。睡前,总会对着雍正念一手。
只是如今晚膳时辰都不到,雍正今日过来,禾青实在是诧异,点了点头,“四爷是不曾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夜里要忙?”
“是有点。”雍正也没有多遮掩。
禾青闻言仔细的瞧着雍正,手下还捏了捏,笑道,“还不容易才养回来的身子,可不能累着了。四爷夜里还吃什么做宵夜?说一声,我届时做了送过去。”
“哪要你这么麻烦!”雍正轻笑,并不当真。
禾青却是实打实的起了这个主意,自己早早睡了固然是好。可自己常常也能感到身子不适,夜深难眠的滋味。越是如此,禾青越是上心,语气更是笃定,“可不是麻烦,四爷还忙着,我哪好意思睡?左右四爷说个准的,我这处热腾腾的吃食送过去,填了肚子睡一觉,次日上朝也精神些。”
雍正当下眉开眼笑,点头不再拒绝,“也不会太晚,”说着顿了顿,“走吧。”
“恩?”禾青惊疑看着雍正,不太明白的眨了眨眼。
雍正轻轻的泛起涟漪,说着就拉着禾青转身往回走,对着身边的三儿吩咐道,“把你主子的衣裳要用的,都收拾着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