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点了点头,看二人有些激动,知道二人心结已经去了,今晚的事情就算是这么过去了,正想说什么,却不想一旁董白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包:“我这里有爷爷给的金疮药,用上好的快一些,你们多体谅一下程东,正因为你们是老兄弟了,才不能偏袒你们,不然如何服众,毕竟边军现在大都是降兵。”
这话让程东一呆,不想董白竟然有如此见识,竟然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想边军发展如此迅猛,从不过几百人,反战到如今四万多人马,短短时间根本无法消化,这也是程东最担心的问题,所以才会拼命地改善待遇,而且尽量做到公正,如果是降兵,或者是新收的将领,程东还能网开一面,可是越是自己的老兄弟,程东却怕网开一面,会让降兵们离心离德,如此会动摇边军的根基的,所以才会有今晚上的一幕,也是程东一路上想到的,却不想董白竟然能看得分明。
“少夫人,我们都明白,这都是我们的错,绝不会因此怨恨将军的,将军带我们如兄弟,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们也绝无二话。”张泰崔明对望一眼,几乎异口同声的表明心迹,不过这话却是心里话,最为亲信本就该为程东分忧解难的,刚才他们也曾经分析过程东的做法,最后便知道是为了震慑降兵,对自己尚且如此,对别人更是无话可说了,即便是因为军法处置降兵,那么也不会激起降兵的不满,程东想要让降兵归化,有些牺牲就是必须的,这倒霉的差事就必须让最亲近的人去做,舍去他们却没有人了,真要是程东去让别人承受这些,他们反倒是要吃味了。
董白只是笑笑,便闪身到一边,有程东在轮不到自己表现,适时地漏一点小风头,就足够这些人感恩戴德了。
看了一眼董白,程东吁了口气,随即朝张泰崔明望去,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俩以后切记,咱们是一个营帐出来的,现在所有的边军老弟兄都已经提了起来,降兵们都在看着你们,如果你们不能带个好头,又怎么能让他们怎么做,毕竟降兵们的心还没有完全踏实下来,如果这时候有点闪失,让他们觉得不公平,一旦闹将起来,咱们眼前所有的盛况,就会想傻子堆得宝塔一样,一下子就坍塌了,所以我才会委屈你们,从感情上我和你们都能比得上亲兄弟,但是从军法上我只能要求比一般的兵卒更严厉——”
“将军,我们都懂——”崔明如今清醒过来,自然能明白程东的意思。
“你们懂个屁——”程东笑了,有些事情明白就好,就不需要说的太多了,笑骂着二人,大帐之中气氛便是陡然一松,程东心中也是一松,自己出处心积虑的维持一个平衡,张泰崔明能明白就好,这番话却是出于真心,无论如何,程东也更愿意相信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不然那些屯将曲长什么的,几乎全都是边军的老弟兄,这些人只觉得吧自己归为一群,只要有他们在,无论是谁也休想在边军掀起风浪,正如上一次阿突骨力那件事一样。
又安抚了张泰他们一会,程东也没有多呆,便嘱咐二人好生养伤,便自行离去了,留下张泰崔明心情豁然开朗,尽管挨了打却丝毫不在意,心中反而和程东更近了一些,作为亲信总是要付出一些什么的。
出了大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程东与董白并肩走在前面,只是从出了大营,董白神色就不对,脸色越来越沉,有种快要哭出来的感觉,但是一直强忍着,只是低着头跟在程东身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眼光一扫,那些亲兵有意识的落后一些,到时方便了自己说话,程东犹豫了好一下,压低声音道:“董白,你怎么会这么晚了还从渔阳赶来的?”
董白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朝董白望去的时候,却发现董白嘴唇都咬的出血了,程东心中一惊,便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但是在渔阳又有什么事情,如果渔阳出什么事,自然有保护董白的亲兵送来消息,但是现在亲兵没有说什么,显然问题不在那里,那应该是怎么回事,董白好像强压着伤心,能让董白这么伤心的是——
眼见就要到了县衙,程东心中胡思乱想,却好像有了一点眉目,不由得身子一震,张嘴差点失声叫了出来,不过随即压住了,咽了口吐沫,咬了咬牙,轻轻地握住了董白的小手,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给董白一点安慰。
感觉到程东的善意,董白朝程东看了一眼,身子舒缓了一下,轻轻地朝程东点了点头,二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朝县衙走去,不多时,也就到了程东的房间,程东顿了顿,却不想董白却是想也不想,就一步踏了进去,程东也不好说什么,随即进了房,回身将房门掩上了。
房门关上,就好像和外面成了两个天地,一直默然的董白,此时再也克制不住了,回身不顾一切的将程东抱住了,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即便是这样,此时也还是压制着不敢大哭出声,让程东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低头看着董白,伸手帮着她擦着眼泪:“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董白抽泣着,抬头看看程东,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惶然,却死死地抱着程东的腰不肯松开,张了张嘴,忽然将自己迈进程东的怀中,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只是颤着声闷闷的说了出来:“爷爷死了,吕奉先那畜生杀了爷爷,董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