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迈步举着一把油纸花伞,朝着那湿滑泥泞的山路而去,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之中。
李谡望着那远去的高大背影,在这一刹那,被感动了,早已心坚如磐石的她,蓦然觉得自己曾经所作所为或多或少欠缺考虑,不够成熟稳重,比如最早在李家庄,她从未考虑过任何人感受,甚至于一心远走高飞或者鸠占鹊巢,再到后来惹是生非,稍微有点阳光就灿烂,再到后来行走江湖,既然早就知道江湖险恶,还去干什么?
转瞬间,李谡摇头莞尔:
“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我远离凡俗之地,麻烦该来的依旧会来,有这悲天悯人的多愁善感的闲心,倒不如如李靖所言,珍惜时光。”
意念至此,李谡转身步进了烛光残影的屋内,屋子举目尽可纳入眼底,眨眼她就看见躺在床上呼吸细弱游丝的李磐,她缓缓的,轻轻的蹑脚掩至床头,看着其早已擦干血迹的脸,蓦然心中有几分抽搐一软,暗忖:
“李磐其实早就得到了李寿所传的邪功,一直未曾动用吸干我的内力,的确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他了…”
胡思乱想之际,李磐幽幽转醒,虽然看起来脸色还有几分苍白,却是能睁眼开口说话,他侧脸凝视着李谡,冷静道:
“你都知晓了?”
“哎,二哥其实一错再错,糊涂至极,他…没死吧?”
李谡坦白道:
“李寿跳崖自尽了,其实这对他来说算是一种解脱,不过,他也真能对你痛下杀手,此番幸亏有前辈愿意耗费毕生功力把你救回来。”
顿了顿,她琢磨了一下,还是坦诚相待:“前辈不知用何独门手段替你续命,但,你只有十年可活…有没有怕?”
李磐眉头一挑,并未回答,反而嘴角上扬,侧脸躺在床上,双目凝视着李谡,戏虐的问:
“呵呵,你既然已知实情,有没有恨我?”
李谡走进床边,摇头道:
“没有,在我看来,你也是受害者,都是李寿这个欺软怕硬之徒在作祟。”
“呼…”李磐长吁口气,准备坐起身来,甫一动身,就传来撕心裂肺之痛,立时呲牙咧嘴,倒吸几口凉气,李谡娥眉轻蹙,忧心地道:
“暂时别动,多休息几天吧…”
话音未落,一双嫩白柔夷即被李磐粗糙的大手紧握住,又将她大力一拉,霎时李谡身形不稳,扑了个满怀,方才醒悟,其是故意装的,但并未动怒,反而侧脸注视着他,道:
“干什么,不疼吗?”
李磐邪笑:“嘿,我饿了。”
“饿了待会煮点粥喝吧!”
“嘿嘿,是…”
李谡倏尔明白其弦外之音,娇嗔道:
“你还真是色心不改,受这么重的伤,还想那些龌龊之事,再说了,我还赶着回去查探天龙杀手呢!”
“不及一时,我只有十年寿元,咱们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许久未曾享受帝王待遇了,不如你让我享受一番?”李磐道。
李谡闻言娇身微颤,心旌摇荡,所谓帝王待遇还是二十多年前在李府时所嬉戏玩闹游戏;李谡看着满眼期待的李磐,又记得十年寿元之事,习武之人本就身体强壮,活个甲子是绝大多数可以做到,先天高手古稀,天道高手百岁,仙境高手二百岁,丹境高手李谡自己也不晓得能活多久,十年却是一个很短暂的时间。
一念忖至,她索性同意,不消片刻,满屋春色…
夜渐深,秋雨已停。
冷冽的寒风吹散了乌云,露出寥寥几颗星星,还有那树梢上若隐若现的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