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隆的大哥去县里读了几年书,也没什么进益。孙二嫂就让他回家娶媳妇了。谁知刚娶了媳妇就赶上朝廷征兵。大儿子就这么去当了兵。从此没了音讯。幸好媳妇争气。大儿子走后不久就生了这个孙子。孙二嫂对着这个孙子简直爱如性命。寻常连哭一声都舍不得。
程灵慧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可想到二姐的遭遇,她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生怕四妹也遇到那样的人家。孙兴隆她是熟识的。表面看油滑的很,骨子里很是仁义。孙二嫂也是纸糊的老虎,彪悍的外表下有一刻怜贫惜弱的心。如果四妹能嫁给孙兴隆,程灵慧是很放心的。
于是,她犹豫再三还是找孙二嫂开了口。
孙二嫂倒是好说话。说道:“只要是个胳膊腿儿全乎的,不疯不傻的姑娘都对得起俺那二皮猴子。可你是不知道,那皮猴子刁钻的很。给他说了许多姑娘他都不愿意。俺是拿不了他的主意。”
要是换了年长些的,定然以为孙二嫂在推脱。可程灵慧年轻,没那个心眼儿。直接道:“你告诉俺他在哪里做工,俺去寻他。”
孙二嫂一听,当然高兴。说道:“你要是能说转二蛋子,婶子给你包大红包。”当下就把孙兴隆的地址告诉了程灵慧。程灵慧马不停蹄的就赶往沙溪县。
到了沙溪县天都快黑了。没找到孙兴隆先听说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事。桥上常家出事了。说是常家串通定边候谋反。前些日子被抄了家。常老爷判了斩立决。家里的男丁都被充了军。女眷有亲朋故友愿意赎买的,先紧着亲朋故友赎买。没人赎买的一律官卖。常老爷的两个亲家还不错。各自把闺女和外甥女都赎回家去了。只是苦了那些个外孙,都跟着家里大人被充了军。
至于常老爷的尸首,现在还扔在开州府八里河的刑场上,没人给收尸。那可是谋逆的大罪,就算四里八乡的乡亲们感念常老爷平日的善举。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程灵慧听到这个消息,可是吃了一惊。也不找孙兴隆了。转脚就去了八里河刑场。
可她身上只剩下不多得几十个铜钱。好说歹说,才从看尸首的衙役那里赎出常老爷的尸体。她也没经验,来得时候也不知道找个车,买领席子。
好在她胆大,又常年习武有一把子力气。脱下外面的单衣把常老爷的脑袋包住挂在脖子上,背起常老爷的尸身连夜就回了程家庄。
要说程灵慧还是有一点儿心眼儿。知道死人不能往家里背,又怕放在外面被野物咬坏。她把常老爷的尸首放到村口的大梧桐树上。这才跑去找五爷。五爷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让她赶紧把尸首弄到常老爷家的地里。就是丘着大姐的那块地。然后五爷急忙去找爷爷商量。
程灵慧在地里看着尸首也不敢睡。到了天蒙蒙亮。爷爷和五爷赶着牛车,拉着一口薄皮棺材来了。
三人把常老爷的尸首收敛了。乘着路上没人,悄悄拉到桥上村附近,常家的祖坟那里。挖了个坑把常老爷埋了。爷爷在旁边栽了块大石头当记号。怕万一将来常家有后人回来,找不到常老爷的坟头儿。
三人坐了车往回走。爷爷这才想起问程灵慧干啥去了?怎么听说常家的事的?程灵慧把自己去十里铺给四妹说媒的事说了。五爷就‘嘿嘿’的笑:“你都十六了还不着急,倒惦记着妹子。”
程灵慧翻了个眼不理他。现在她的脸皮让五爷给练得火铳都打不透。一点儿都不觉得难为情。
爷爷见过孙兴隆,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小子长得还人摸狗样儿的,就是一看就不是个老实孩子。有点儿油滑。”
程灵慧打包票:“他内里绝对是个仗义的人。”
五爷不笑了,一本正经道:“那要看对谁。三慧子,你和他打交道多,就没看出来点儿什么?”
程灵慧不解:“什么?”
五爷摇头:“真是个傻丫头。那小子的样子分明是对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