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慧本来想和他细谈一下,谁知范修接到驿报,太子的车驾到了南都府,让他去迎驾。
程灵慧冒充常继文,心里有鬼不敢见苏同的面。她虽然诧异苏同怎么走得这么慢,但还是赶快离开南都。回洛河口去了。
洛河口的县令虽然平庸了些,但要是有人指挥住,办事还是挺勤勉的。陆公美就更不用说了。此人心思缜密,善于调度。洛河口一应事宜有条不紊。连程灵慧最担心的哄抢物资一事也再没发生过。
程灵慧十分想不通,陆公美有如此才能,怎么会在这里做一个九品的同知?
程灵慧回到洛河口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的下午。连日的不休不眠,劳碌奔波,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程灵慧回到后衙,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沈聪等人也各自去休息。
陆晓晓和她的贴身丫头都不在,想必是去粥棚了。
这下倒清静,所以,程灵慧睡得格外香甜。
忽然一股甜腻的味道扑入鼻腔,程灵慧一惊,瞬间清醒。翻身就要起来,只觉得脑袋重若千斤。一下子又倒在床上。想要叫人,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心中暗叫:“糟糕,怕是中药了。”
只见一蒙面人撬开窗户,翻身进来。慢慢向床帐靠来。手中的钢刀在午后的日光中闪着寒光。程灵慧暗道:“看来俺今日要交待在这里了。”
那人摸到床边,猛然掀起床帐。看见程灵慧大睁着双眼仰面躺在床上,举刀就向程灵慧砍来。程灵慧暗道:“完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的刀却迟迟没有砍下。身子一歪,向一边儿倒去。只见一个形容槁枯,脸色青白,胡子拉碴的男人,缩着肩膀浑身瑟瑟发抖的站在床前。
程灵慧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常继文虽然是男人,但他自幼衣食无忧。就算是常家倒霉那几年,他跟着苏侯爷也没有受多少艰难。真正是连只鸡也没杀过,如今竟然杀人了。
他害怕,但还不忘安慰程灵慧。一把将程灵慧抱住,语无伦次道:“不怕,不怕,有我在呢。默之不怕。”
程灵慧要不是身不能动,口能言此时一定抱着常继文大哭。可她现在只能任凭泪水把自己淹没……
常继文也跟着流泪,可他并没有忘记地上还躺着一个死尸。起身望着那尸体发愁。过了一会儿才觉出程灵慧的异样,急道:“你怎么了?”
程灵慧口不能言,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身上有解药。
常继文手忙脚乱的找出解药来,送进程灵慧口里。
五爷走后,程灵慧就养成了随身携带各种药的习惯。因为她知道,五爷再也不会护着自己了。
好一会儿,程灵慧才能动弹了。她坐起身,望向常继文:“你还好吧?”明明有千言万语,出口的却只有这一句话。
常继文摇头:“不好。我找不到你,怎么会好。”
程灵慧低头:“俺知道错了。”
常继文道:“不要说那些。咱们的帐以后再算,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再说。”
话音未落,就听邓苦的声音叫道:“老三,你怎么样?”一道身影紧跟着旋了进来。常继文吃了一惊,下意识将程灵慧挡在身后。
邓苦看见他,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俺家大人屋里?”
常继文正要出声。程灵慧道:“他就是我先前派去假冒我的人。”
邓苦松了一口气:“吓死俺了。俺隐约闻到蒙汗药的味儿,就怕是大人你有什么闪失。幸好,幸好……”
程灵慧道:“我没事,麻烦邓二哥把这尸体搬出去。我还有话要和这人说,这刺客的事稍后再查。”
邓苦不疑有他,当下搬了尸体出去。
常继文等邓苦出去,一把抓住程灵慧的手:“这半年多,你去哪儿了?”语气是急迫的,面容却是严肃的。
程灵慧有些不敢看他的脸,半垂着头道:“你别着急,且听俺给你交待。”只把如何遇见全生,如何冒名顶替他的事说了。当然,不忘告诉他,自己已经替他把陆晓晓娶了。
“你呀……”常继文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指头把程灵慧的脑门儿戳个洞,看看她脑子是怎么长得。可他还没被气糊涂到不明白如今两人是什么处境的地步。
冒名顶替钦差,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原来常继文落水后就失去了意识,被冲到一处浅滩搁浅了。那时候大水刚刚过境,到处都是缺衣少食的灾民。人在困境中还能保留几分人性实在是不好说的很。常继文好不容易爬上岸,就被几个流民抢了。只保住一件遮羞的衣服。自此就混在灾民的队伍里。为了活命,捕鱼,挖草根,真是吃尽了苦头。
好在他还知道顺着洛河逆流而上就能回到洛河口。他本是个书生,又缺吃少喝的,这一路上走得就慢。后来,听闻有人冒充自己在洛河口赈灾,他先是愤怒的。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对这个冒充自己的人敬佩万分。于是,也不赶着回去了,就地和老百姓一起抗灾自救。
前不久忽然听说太子来了。常继文思索再三,觉得这个冒充自己的人一旦见到太子,恐怕性命难保。这样一个人才,因为赈灾而陨落实在是可惜得很。他就回来了。希望自己可以替这个人做些什么,最起码要保住这人的性命。
他先前在县衙里住过的,县衙里的衙役认得他。因为程灵慧的关系,都以为他是钦差的随从。就让他进去了。并且还告诉了他程灵慧的住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