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盖盖停停的在乡下并不稀奇。以前没有工程队,都是抄农闲的空档盖房子。帮工的人都是亲戚里故,不用给工钱,管饭就行。有家里困难或者人口多,连饭也管不起的人家,就只能自己盖。今天垒两层砖,明天打两块坯。一间房子盖二年都常见的很。
一开始刚回程家庄的时候,程灵慧心里沮丧,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她虽然是稀里糊涂的嫁给常继文。可嫁了也就认了。要说没感情,那是骗人。俩人从小就认识,后来又睡在一张床上。那份情谊只怕要比普通的夫妻还要深厚些。这女子又是极容易钟情的。
程灵慧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十分希望常继文能来找自己。她甚至在心里暗想,只要常继文来找自己,就算回去像别的糙汉子打老婆那样打自己一顿,自己也认了。可是,一连好多天过去。常继文始终没有露面。
眼看到了清明节。农谚云,清明前后,点瓜种豆。也就是到了该春播的时节了。
程灵慧当初分家分了十四亩地。七亩中的是小麦。其余全是春地。从去年冬天到今春。沙溪县滴雨未降。那七亩小麦稀稀拉拉的长势十分不好。
沙溪县虽然紧邻着大沙溪,但是境内多时丘陵地貌。能用沙溪水灌溉的土地十分有限。所以才有了开州府和沙溪县之间‘粜大米’和‘粜高粱’的谐语。
程家庄相对离大沙溪远,地势又高,更是捞不着灌溉的水。庄稼都是望天收。冬小麦眼看着不成了,总不能把春庄稼也耽误了。于是乎,程家庄无论老少全部出动,挑水播种。
这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以前铁桶很少,都是笨重的木桶。光那两只水桶就有二三十斤,挑水费力不说,那水倒进旱的冒狼烟的地里,眨眼就渗光了。一桶水撑死点三坑。这一天下来,铁人都要累散架。
程灵慧家还是好的。她和贺昆、陆晓晓的车夫算起来有三个大劳力。陆晓晓把两个丫头也赶到地里帮忙。点个豆,埋个坑的多少还给三人省了些力气。
家里就全靠给了花如烟。
不是二姐她们姊妹几个没良心,不帮忙。实在是各人都有各人的日子要过。人人都忙着春播,都脱不开身。
春播过后,程灵慧又挑水浇麦子。这在整个沙溪县都不多见的。要知道,那麦子不是瓜豆。一棵一个坑。那是成耧耩(读:讲。播种的意思)的。一桶水浇二尺远,那么多地还不浇到地老天荒去。所以,自来就没那么干的。
程灵慧当然知道。可她一刻也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一天天把自己搞的跟陀螺似得转,那孩子怎么办?
要说常之松这小子,自打出了月子那是真好养活。一开始饿了哭,花如烟还抱着孩子找程灵慧喂奶。后来,偶尔遇见街坊邻居有奶着孩子的媳妇,人家要是奶水富裕了,也乐得给他吃。他又不认奶,逮住谁的都能吃个肚儿圆。
再后来,花如烟偶尔也煮些米糊糊喂他。别人不到俩月的孩子还不怎么会吃饭呢,这小子跟小猪仔儿似得,呼噜、呼噜吃的欢快。还吃饱了就睡,一点儿不淘气。奶奶都担心他是个傻子。
转眼到了三月初。陆晓晓难受了两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她身子不比程灵慧健壮,又不爱走动。很是受了罪。孩子一落地,她就昏迷过去。昏沉沉的过了好几天,精神才好了一些。
孩子是个男孩儿。和常之松生下来跟个猴子似得不同。这孩子落地就长得白白净净。真要说像谁。那眉眼儿一看就是吴末名的翻版。不知是不是吴末名在陆晓晓心里留下的阴影太深,陆晓晓清醒过来,只看了那孩子一眼就推到了一边儿,连奶也不肯喂。
她倒是格外喜欢常之松,每天抱在怀里。睡着了都舍不得放下。
陆晓晓的儿子月子里并不怎么哭闹。饿了也就是哼哼两声。陆晓晓不肯喂他,程灵慧总不能看着好好的孩子就这么饿着。只能抽空就给他喂些奶。
花如烟是知道陆晓晓的遭遇的,猜也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她不喜欢吴末名,也就很难喜欢这个孩子。总是小混蛋,小混蛋的叫。
陆晓晓生了个儿子,于母亲来说不亚于天大的好事。整天乐呵呵的,除了眼睛依然看不见。脑子比别的时候格外清楚。也许是她糊涂久了,已经记不清程苏的小名到底是叫‘狗蛋’还是‘混蛋’。反正只要是好养活的,也就无所谓了。
花如烟叫那孩子‘小混蛋’,母亲也就跟着叫。渐渐的所有人都那么叫。‘小混蛋’这三个字最终成了这孩子在程家庄人人皆知的小名。
他爹混蛋,可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孩子何辜?
程灵慧给‘小混蛋’起了个大名——程之柏。和之松正好凑一对松柏。
她本来想要程之柏姓常的。可她一想到常继文这么多天也不来程家庄找自己,甚至连幼子的状况都不闻不问,更加肯定他是厌倦了自己。心里发冷,思索再三让这孩子跟了自己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