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边想着心思一边行驶着,很快,就到了医院。老实说,这大街也太静了,除了路灯还是路灯。
停车锁好,拎着牛奶进了过道,一路小跑上了电梯。
瞅着身后的背景很熟,便问了一句:“这外科病房在几层?”
那人这才回过头,藏红霞一阵惊呼:“士亮,你儿子开刀,你不守在手术室门口,去那么高楼做啥?”
电梯赫然写着二十三字样!
最高二十三层!二十三层楼应该不会是手术室吧?
“凉爽!”这个人平时还是可以说几句的,这样淡淡两字还是让大晚上辛苦赶来医院的藏红霞不淡定了!
自己好歹也是大姐,可不,这腰都快弯成弓了,难道一点就没发觉?
郑士亮重又背过身去,阴沉着脸。
“郑士亮,我这一把年纪,大晚上看你家儿子,你就这态度?红琴呢?她在哪?”藏红霞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郑士亮也不抬头,默默无语低头盯着地面。
“不会是跟二妹吵架?儿子开个阑尾没事儿,三两天就出院了,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藏红霞欲试探个究竟。
“大姐,你就别问了,你只要告诉红琴,我那保险单放在第二层柜子里。”郑士亮声音极低,如蝇般嗡嗡。喉头分明带着颤抖的鼻音!
“你要做什么?妹夫,这医院到现在还没特大新闻,你想开个先河不成?”隐隐的,藏红霞有了隐忧!
顶楼上面就是天台,天台凉爽是真的,却也不是谁都想去的!
“难不成股票被套了?你三妹夫,不仅全栽了还得了重病,可不,大姐没法,自家钱全借她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唉!好好日子不过,尽瞎倒腾做啥?”藏红霞一脸的忧愤,“可不,我这椎间盘突出外加强直性脊柱炎怕是好不了了,开刀吧!咱有那么多钱吗?就慢慢熬着,能过多久就多久吧?爸妈住在咱家,咱好意思叫苦吗?你那不中用的姐夫,尽知道赌,赌!赚的钱不够他上麻将桌,可不,这车库就成了棋牌室,我一狠心,想把车库给卖了,不曾想原来他已经抵给了人家。咱的房子老,地势又洼,又在底楼,一下大雨就漫到床,可不,我这风湿病,就这样犯上了,心脏也不好了,没法啊!这日子还得过吧?你说,咱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能眼一闭脚一蹬就完事了吗?咱也想图个清爽,不行啊!”不觉间,藏红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要让二妹家的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难,不仅没钱还有病,看病的钱也紧张,还有,得照顾二老。
谁知他搞的哪一出?
不觉间已到了顶层,没待郑士亮抬腿,藏红霞按了向下键。
“大姐,你就让我上去吧!我现在这样啥都做不了,房子、车子统统没有了,我这一死,她们娘俩还有几十万的赔偿,就算是我对他们的补偿吧?连襟得的什么病?怎的不上医院治?”郑士亮上前想按键,却被藏红霞一把罩住。
“你以为看病就那么简单?预约挂号,预约检查,他这病,不找专家级别怎么行?我估摸着就是花了钱,也不见得好!血液上的病能有什么好治的?”藏红霞忽然捂脸痛哭,“我可怜的三妹啊,你怎么那么命苦?”
“大姐,你别哭了,连襟跟我一块在股市看的k线图,我告诉他那支股会涨的,谁知道竟跌停!他这是被我坑的啊!”郑士亮忽然抱着头哀鸣着蹲了下去。
突然,他站了起来,一把将藏红霞推到一边,“大姐,他们娘俩就交给你了!告诉他们,来世我一定不亏待他们!”
“郑士亮,你儿子还在手术台上,要死你直接跳火海烟锅好了,省得给你收拾后事花钱!我可跟你说,不许在医院楼上跳,我还想着将来孩子发达了,兴许我的病有的治!爸不是在忙你儿子的工作吗?他有了工作,你不就轻松多了?光想着自己死得快活,若是股市反弹,你就在阴间研究你的K线图,涨停板吧?”藏红霞倒是说得有眉有眼,仿佛她是证券公司的经理人!
说到这儿,郑士亮终于有了郑士明的感觉,眼也不聋耳朵也不花了!若真是涨了咱不是白死一回不?兴许,那些小鬼笑我等不及!
还有,阎王爷他老人家研究K线图不?
从从容容下楼,郑士亮一把拉着藏红霞的手,“大姐,今天,我说的话你可别跟他们说,回去,我就到乡下包池塘,大姐,他们娘俩你还是帮着想想法子行不?能不能让咱儿子早点工作啊?”
“真的是瞎子点灯!说到底,咱家又摊上事儿啦!”
藏红霞后悔不该拦着他上天台!
毕竟,保险费还有好几十万呐!
“难道,你就不能把保险费取出来?”藏红霞总觉这样说才好。
“那才有多少?姐,你难道不懂吗?”郑士亮的眼睛瞬间灰蒙蒙一片。
藏红霞当然明白,一旦入了伙,退出来就不划算了,只能一年年地缴着,直到看着白花花的票子慢慢缩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