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两个小厮一人手里拿了一块六尺长,两寸厚的实木板,每个板子怎的也有二十斤。板前端还钉着几十个三寸长钉,板子连带着钉子,滴滴的往下渗着血。
又有一个壮硕体圆的小厮,似在展示自己的力气一般。直一只手抓着那个女人的头发,用力往前拖。到底连人带凳子同时拽出约两米左右,那女子此时只剩半点气息,又被束绑个结结实实。只得任由那些猪狗般的下人肆意折磨自己。其余小厮全然不顾往日同做下人的情分,纷纷热闹嬉笑,拍手叫好。
没有什么比麻木的人性更令人憎恨。
这陆姨娘只轻描淡写的板子,原是这般狠辣的刑法,‘青蛇口中信,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此时金氏胸口一阵堵闷,腹中肠子肚子直纠结在一起,搅的生疼,脑中,腹中亦如有腐肉发酵了一般,直冲的金氏头顶一阵晕眩。
那玉鸳当时只在金氏身后,被金氏身子挡着,却没看见里面情形。只见金氏忽的捂住胸口,脸色也变得甚是惨白,便也欲去一看究竟。却被金氏急忙扯住了袖子拦了下来。
处置宝瑾,却是许母授意了的。金氏哪怕再心有不安,惋惜同情。亦不能出面阻拦。
可怜那宝瑾,天生傲骨,云尖上的人物。一朝着了恶妇算计,落的如此不堪下场。
只道是‘自古佳人多薄命,闭门春尽杨花落’。
那金氏只的借口托辞道疲惫欲眠,便忙扯着玉鸳,径直快步回了柳钗阁。
却说二人方到门口,倒不见有人来迎,却只有雪见直直地站在门口,垂着脑袋,委屈着偷偷的抹眼泪。
“这是怎么了?谁让你在这站着的?”玉鸳忙上前询问雪见。
那雪见只颤颤的施了礼,又偷偷瞄了金氏一眼,才小声道:“是丹引姐姐。”
玉鸳听了,也知那丹引性子素来急了些,却还是个心善好相处的。便让雪见先下去。又扶着金氏进了正堂,只见丹引正坐在套椅上,双手柱着脑袋发呆。亦也堵着气,眼睛怔的红红的。
“你这小蹄子,没见着二奶奶回来了么?还苦着张脸。”玉鸳上前唤丹引。
丹引这才回过神,连忙起身去扶金氏坐下。
“她只是个小丫头,你又同她置什么气!”玉鸳埋怨丹引道。“你且同咱们奶奶说,究竟她是出了什么错。”
丹引听了扭过头,只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你瞧瞧,这就是她领回的月钱。”
那玉鸳忙把银子捡起来,拿起一看,只有五十两。
“怎的才五十两?”玉鸳亦惊讶道。按照份利,少奶奶每月应有二百两银钱。
“还不是那帮见风使舵的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一个个惧怕陆氏,便都腆着脸迎上去巴结。正经的主子不理,直把咱们房里的月钱全都挪拨给厢房了。”那丹引愤愤地,直气的嘴唇发抖。
玉鸳闻言,先不作声,只先偷偷去探金氏面色。
那金氏方才见了宝瑾受刑,若说并无半点惧怕那倒是假。那般景象,但凡还是个有血有肉,全须全尾的人,都会心生几分畏惧。
金氏平日胆子倒算大的,不过方才这一幕,却也受了几番惊吓。脸色也一直惨白,不见个血色,
神情也是木木怔怔。
却说那玉鸳欲探金氏面色,却见她木讷着一张俏脸。两眼干瞪的浑圆,只死死的盯着正门的门槛。对丹引所言之事并无半点反应。便揣测着或许那金氏是惧怕陆姨娘,不愿多生事端。这才把银子揣到怀里,收敛起来。
又软语开解丹引道:“不过是几十两银子,倒也不见得是下人排挤咱们。陆姨娘入府早,目前全权理着二房事,用银子的地方却是多的。咱们奶奶刚入府,可巧便赶在生了丧事。银钱一时短了也是有的。”
“姐姐休来搪塞我,只说你是性子软,认了欺负便是。”那丹引回呛道:“你若认了,我还能怎的。你们主事的都不理会,我又操哪门子闲心。”
丹引说到性急处,只一甩袖子,蹬着小脚,头也不回地转身回房。直糗的玉鸳也没了脸面。
此时金氏方才恍惚回过神。听得二人争执,又见丹引气着回了房,玉鸳只怔怔的站在地上,也红了脸。
才安慰道:“你也气了?我只以为姐姐是个明理的。你做的对,咱们房里人丁单薄,遇事先且忍着。”
玉鸳只喃喃应承下。
金氏又称身子乏了,便遣玉鸳也回了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