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客还是摇头。
少女有些失望,黯然飘走。
郑客向着客栈方向而来。看见子虚,拱手行礼:“店家有礼了。”
子虚一愣:“怎么又是你?”要知道,这里可是不归路。一个凡人,偶尔误入也还说得过去,没道理一而再的来到这里。而且,他的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郑客道:“实不相瞒,小生此来,专为母亲寻医求药。”
子虚笑道:“可是奇怪。你寻医求药,不往名山大川里去,怎么跑到我这荒村野店里来?”
郑客拱手道:“小生不敢有所欺瞒。此来确实有高人指点。”
子虚垂眸一算,心中了然:“原来是他。”抬眸望向郑客:“既然那人开了口,我总不好拂他的面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这里面有一滴清露,可以医治你母亲的沉疴,只是我需得事先告诉你,这清露有毒。旁人沾上就会性命不保。”
郑客双手接过,犹豫道:“那我母亲吃了,岂不是中毒了?”
子虚道:“岂不闻阴阳相生,阴阳相克?”
郑客面上露出惭愧之色:“是小生无状了。”
“杜若。”子虚习惯性的唤杜若,上了不归路,没人引领是走不回去的。只是,她一开口才想起杜若跑回去睡觉去了。这里除了自己和杜若,其余人是没有引人回头的能力的。子虚只好自己站了起来,向郑客道:“我送你回去。”
郑客千恩万谢。子虚淡淡道:“指点你来此的不是我,你手里的药也不是我的。所以,你不用谢我。”
自从决定停留在此,她几乎没怎么走出去这家客栈太远的距离。此时走在路上。一边是生机盎然,绿郁青翠的芥山,一边是白色的辽远大地上,亭亭如盖,碧绿可爱的杜若。此情此景,远不是过去在昏黄、苍白的天地间,形单影只的她孑然行走能比的。
子虚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心旷神怡。心道:“以后,还是多出来走走的好。”
所谓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不归路在须弥之虚的边缘,路得长短只在子虚的脚下。她要想走下去,那就永远没有尽头。反之,别说是这条路,就算是目不及顶的磅礴芥山,连同那浩淼的须弥之虚,只不过是她手心里小小粒芥子罢了。
关键是,子虚现在动了游兴,走走停停不觉走出很远。她是不觉得累,那书生郑客肉体凡胎可就有些受不了。说道:“姑娘,咱们歇歇再走如何?”
子虚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个凡人呢。不由有几分惭愧,想了想道:“怎么说你也陪我走了一路。我总要有所表示。”
郑客听了,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小生感谢姑娘赐药之恩还来不及。何况还劳烦姑娘相送。”
子虚郑重道:“我先前是要送你的,只是后来动了游行,累你跟着走了这么多道路。确实是我的过错。一粥一饭,一行一止皆有因果。我不入红尘多年,不想因此受累。便欠你不得。”说着,右手虚晃一下,手中多了三片白色的羽毛:“我观你近日有水火之厄,此物可助你一臂之力。”
郑客伸出双手,恭恭敬敬接过:“如此,小生就却之不恭了。”
子虚伸手一指:“这里离你家不远。快快回去吧,免得家人惦念。”
郑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树木掩映中隐约看见自己家所在的村庄。站在这里,偶尔还能听到一二声犬吠。他心中大感神奇。自己为寻这客栈,可是不知道翻了多少高山,走过多少沟涧。如今虽然累些,可是一展平途就到了村外。
不过,他不敢多问。拱手辞别了子虚,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走出去约摸一二十丈,忍不住回头观望。只见那身材单薄的女子还站在那条铺满金色细沙的大路上,平静的望着他。
郑客冲她挥挥手。
女子笑了笑,转身往回走。那条大路随着她轻盈的步伐,一点点缩了回去。直到消失在郑客的视线里。连同那山,那人,那客栈,都隐去无踪,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郑客捏了捏手中的三片羽毛,又摸了摸怀里的瓷瓶,心里还是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醒。
子虚回到客栈,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我来访你,你却出去散步。害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