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若没有国王伸手庇荫就无法掌权,无论那位国王是克里克或是赫尔墨斯。
你不相信赫尔墨斯的死讯,也如此表示,那你忍心让芙萝娅承受相信它的折磨么?你忍心就这样让五大公国在鲜血中破败颓圮?
假如王位不过是被烧毁大厅中的一把破椅子,这对致远家族的王位继承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仆人的肩膀沉重地垂了下来。“有上千条岔路,”他平静地陈述,“有些道路清晰平坦,有些阴影重重,有些则显然前有艰难,唯有强大的武力或一场天灾浩劫才能改变这些道路。
另有道路则被浓雾所藏,而菲林不知是否有出路或那路将通往何处。
小杂种,你可真像雾般笼罩着菲林!光是你的存在就让未来的可能性增加千倍,真是个好催化剂!
在雾茫茫之中,有些道路最为黑暗曲折,是通往毁灭的路径,但有些则是通往光明闪亮的金色路线。
看来你走的是起伏于高山深谷的道路,而菲林渴望的是中庸之道。菲林渴望菲林的主子能平平安安走完一生,因为他对菲林这位古怪且语带嘲弄的仆人真的很仁慈。”
他不再责备菲林,拉起门闩松开锁就静静离开了,一身华服和谨慎的脚步让菲林觉得他整个人都走样了,花斑点衣服和之前的嬉笑蹦跳也似荡然无存。
菲林在他身后轻轻带上门,然后靠着门站着,仿佛自己可以支撑住未来似的。
菲林极度谨慎打点自己的衣着好赴晚宴。当他终于穿上急惊风师傅为菲林缝制的新衣时,看起来几乎和仆人一般体面。菲林决定不在晚宴上哀悼赫尔墨斯,更不会露出悲伤的神情。
菲林在下楼时看到城堡中大多数的人都涌向大厅,明显地所有的人不分贵贱全都奉旨出席了。
菲林发现自己和博尔赫斯、阿发以及其他马厩伙伴同桌。
自从克里克把菲林带进他的羽翼下照顾之后,他就坐在这毫不起眼的位子上,但菲林宁愿和这桌人共处,也不愿坐到主桌那儿去。
大厅里的上宾席位坐着一群菲林不熟悉的人,大部分是从提尔司和法洛来的公爵们及贵宾,不过菲林倒还认得几张面孔。星彩坐在近乎符合她位阶的座位座位上,蕾姆也确实坐在比菲林更高一阶的位置上,他却没在任何地方看到艾莉安娜。
公鹿堡城的人们也散布在大厅中,多数是有钱人,而且大部分人的席位比菲林想象中来得好。
这时,国王被带入大厅中,只见他倚靠着衣装优雅的仆人走进来,后面还跟着芙萝娅。
她的样子可让菲林大吃一惊。
她穿着简便的土褐色长袍,为了哀悼赫尔墨斯而将头发剪短到不超过一只手掌的宽度,且因失去重量而像蒲公英的种子般从头部伸展出来,发色也因修剪而淡去,看起来像仆人的头发一样苍白。
我已经习惯于她把一头浓密的金发绑成粗粗的辫子,但现在她的头在宽阔的双肩上看起来异常渺小,那对无神的蓝眼睛在哭肿的红眼皮下也显得有些突兀。
她看起来不像一位哀悼中的王后,倒象是初来乍到宫廷的另一类古怪仆人。
眼前这名女子不像菲林的王后,也不是花园中的芙萝娅,更不是挥剑起舞的裸足战士,而只是一位在此地新寡的外籍女子。
相反的,陛下仿佛要向女士求欢似的衣装奢华,如同猎猫般自信满满地移动着。
菲林眼中的晚宴,好似一场精心编排的傀儡戏。
有位心智衰弱且瘦削的老克里克国王不断对着他的晚餐点头,或者不针对任何人虚弱地微笑交谈。
王妃毫无笑容也几乎没吃东西,且满怀哀戚地沉默着。掌控大局的陛下,则像一位尽责的儿子般坐在年老体衰的父王身旁,而一身华服的仆人就坐在这位王子身边,不时夸张地运用机智修饰和强调陛下言谈中的妙语,让王子的言谈比实际上更加生动。
主桌的其他宾客包括法洛和提尔司的公爵及公爵夫人,还有他们目前宠信的一些位阶较低的贵族,但却看不到来自维洛特鲁、紫罗兰和克劳修斯公国的代表。
来宾在餐后向陛下敬了两次酒,第一次是法洛的侯德公爵。他非常大方地举杯向陛下敬酒,宣称他是护卫领土的英雄,也称赞他为了洁宜湾迅速采取行动,更赞美他为了五大公国的福祉所做的一切措施,这可让菲林竖起了耳朵。
不过,这些恭贺和赞赏之词听起来语焉不详,根本没说清楚陛下到底先前决定做些什么,再这样下去只怕变成一篇颂词了。
在演说初期,芙萝娅坐直身子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陛下,显然无法相信他竟然能平静地点头微笑接受不属于他的称赞。如果除了菲林之外有任何人注意到王后的表情,也没人敢发表评论。
不出所料,第二次由提尔司的公羊公爵敬酒。
他为了缅怀王储赫尔墨斯而举杯,虽说是个赞颂,却贬低了赫尔墨斯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