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是工具,”他嘶声告诉菲林,“我似乎没让你明白这一点。人们只是工具,不依照自己的意志力行事。”
菲林静静地站着,因他语气中的愤怒感到震惊。“我没杀任何人!”菲林愤慨地说道。
“嘘!轻声说话。如果我是你,可不会这么笃定。”他回答。“我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有很多次不是自己亲自操刀,而是让别人有充足的理由和机会代我动手,对吧?”
菲林无言以对。
他看着菲林然后叹了一口气,他的愤怒和力量也随之而出,然后就轻声说道:“有时候,你能做的仅是收拾善后,有时候人们就是得认命。人们不是转动轮子的人,小子,你今晚的作为实在欠缺思考。”
“仆人和博尔赫斯也这么告诉我,他也不认为芙萝娅会同意。”
“芙萝娅和她的孩子将在她的哀悼中度日,克里克可能也是。
看看他们目前的处境,一名外籍女子、已逝王储的寡妇、未出世孩子的母亲,还有一个在接下来几年都无法行使权力的人。
陛下把克里克当成心智衰弱的无助老人,或许还是个称职的傀儡,但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胁,陛下也没有理由立刻将他们丢在一旁。
喔,他同意芙萝娅的处境不比从前安全,但她不直接和陛下对立,那就是她目前的处境。”
“她没告诉他人们发现的事情。”菲林不情愿地说道。
“她犯不着说出来,从她的举止和抵抗他的意志力就可以看出来。
他把她贬为寡妇,你却让她恢复王妃的气势,而菲林真正担心的是克里克。
克里克是唯一的关键人物,唯一可以站出来说话,即便是轻声细语地说,'赫尔墨斯还活着,陛下没有资格成为王储。'他才是陛下必须恐惧的人。”
“我看到克里克了,艾特罗,真真实实看到他。
我想他不会透露自己知道的事情,而且在那迟钝的躯体、麻木的药瘾和剧烈的病痛之后的,依然是那个狡黠的人。”
“或许是。但是他被埋在深处,而药瘾和病痛更会让一个原本睿智的人做出傻事。
因伤痛而垂死的人会不惜一切孤注一掷,病痛也能使人铤而走险,或者用不寻常的方式维护自己。”
他可真是解释得太清楚了。“难道你不能和他商量,别让陛下知道他晓得赫尔墨斯还活着?”
“如果那该死的瓦乐斯不挡着菲林,他也许能试试看。一开始的状况原本没那么糟的;起初,他很听话也很有用,非常容易自远处操纵。
他从来不知道小贩卖给他的药草是从菲林这里来的,也从不怀疑菲林是否存在。
但他现在像块牛皮糖般一直粘着国王,就连仆人也无法让他离开久一点儿。
从那时起,他经常一次只能见克里克几分钟,而如果菲林的弟弟能在半数的会晤中保持神志清明,那就算幸运的了。”
他的语气透露出些许讯息,让菲林不禁羞愧地低下头来。
“我很抱歉,”菲林平静地说道,“有时我忘了他对你来说不仅是国王而已。”
“嗯,虽然人们之间没有那么亲密的手足之情,不过人们可是两位一同老去的老人,有时这点反而让人们更加亲近。
人们一起度过了你目前的年纪所拥有的时光,人们一起静静谈话,分享一去不复返的美好时刻。
菲林能告诉你这样的感受,但毕竟和亲身体验不同。
这好比两位外国人困在新来乍到的土地上,无法回到家园,只能借着彼此确认人们曾居住过的地方确实存在,至少人们曾经可以如此。”
菲林想到两个在公鹿堡海滩上奔跑的孩子,从石头上挖下贝类来吃,艾莉安娜和菲林。
思乡之情时而兴起,忆及那唯一可想起往事的人可真叫人倍感寂寥。菲林点点头。
“噢,这样吧,人们今晚想想该如何亡羊补牢。现在听好了,他一定要听你亲口回复。
答应我,不在没跟我商量的情况下,就做出引发严重后果的举动。同意么?”
菲林低下头。“我想说好,也愿意答应你,不过最近就算我的一些小小举动,都会像山崩里的小卵石般引发严重后果,接着事情一件一件堆积,让我不得不立刻抉择,根本没机会和任何人商量。
所以,他不能承诺你,但我保证一定会试试看。这样可以么?”
“我想可以吧!催化剂。”他喃喃自语。
“仆人也这么称呼我。”菲林抱怨着。
艾特罗本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停下来。“他真的这么说?”他热切地问道。
“他每次见到我都不忘用这个字眼棒喝我。”菲林走到艾特罗的壁炉边坐在炉火前面,温暖的热气让菲林觉得舒服极了。
“博尔赫斯说太浓的精灵树皮会引发情绪低落的后遗症。”
“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