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吃鲥鱼是不去鳞的。
但船工们却以为是厨下没有处理好就送了上来,都有些不敢下筷。
郭况见此情景,不免有些沮丧。
郭圣通就安慰他道:“你要是没吃过,肯定也会疑惑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郭况还是闷闷不乐地道:“早知道就叫厨下给他们送盆羊肉过来,他们肯定很高兴。”
郭圣通微微莞尔,这倒是真的。
姐弟俩说话的功夫,忽听得外间响起压抑着的惊叹声。
“你们快尝一口,这鳞是化的,可以吃……唔……味道鲜极了……原来鱼能这么好吃……”
有这么一个榜样在旁边,船工们都被带动着伸出筷子来。
紧随其后,便响起一阵阵赞美声。
郭圣通见得郭况终于笑了,便拉着他蹑手蹑脚地回船舱去。
姐弟俩说了会话后,便觉得有些困了,由着侍女服侍着各自歇了。
午饭吃了鲥鱼,晚饭再吃什么都觉得不够味。
一家人随便用了晚饭,就玩起叶子戏来。
母亲一大早就起来安排登船,午后又没有睡一会,玩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哈欠连天。
姐弟俩便懂事地站起身都不肯再玩了,让母亲歇息。
夜里航船,大抵因为清寂了许多,总感觉比白日行得要快些。
月已经升到半空中了,星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随风飘荡来的丝竹声如诉如泣,动听的很。
两岸边黑黝黝的,仿佛藏着什么唬人的怪兽一样。
郭况却并不害怕,又要拉着郭圣通往舵楼上跑。
到船尾时,听得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姐弟俩便放缓了脚步。
“李老四,我怎么听说我们白日里吃的那银白的鱼贵的吓死人呢?早知道,我就不吃好了,带回去给我丫头尝尝。”
这话中一片的慈父之心,听得姐弟俩相视一笑,目光中都是暖融融的。
“不怪人家说你傻子,那鱼也是咱们能吃得起的?还不如拿去换了钱给你丫头补补才是正理。”
“这倒是,穷人家能吃饱穿暖就行了。”
又有一个声音插进来,“要我说,好吃归好吃,还不如猪头肉吃的痛快。”
…………
郭况忽然就没了去舵楼上赏风景的兴致,拉着郭圣通转身折回船舱去。
路上他问郭圣通:“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这是吾欲之的啊?”
郭圣通想了想,告诉他:“因为他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要活下去,才能考虑生活的质量。”
郭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之后的日子中再也不要求母亲把他们的吃食赏给船工们,等着船快到常安结算工钱的时候,要母亲多给了他们两吊钱。
船工们知道是这家的公子心善,都来谢他。
可郭圣通发觉,他却并没有多高兴。
大抵是郭况从可遇而不可求的鲥鱼还比不上两吊钱上悟到了世事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