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鉴整套动作流畅自然,从始至终,没有滴落一滴水珠在桌子上或地上。看得出,渡鉴经常一个人喝茶。
姑且不管渡鉴做了什么,能耐住寂寞和清苦,在这镇国寺里生活,就很令人佩服。
一老一少,两人默默的坐着。各自喝茶,似乎都没有开口攀谈的意思。
“赵家有人作孽,我在赎罪。”一杯茶喝完,渡鉴打破沉默,直奔主题。
“死了那么多人,只靠吃斋念佛能解决问题?”既然渡鉴直来直去,韩飞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有些事情,早晚会找上门,宜早不宜迟!”
从走进大殿,见到渡鉴开始,韩飞就知道他不简单。
果然,自己还没开口,渡鉴似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让韩飞唯一赶到遗憾的,渡鉴是赵家人,而且似乎又袒护的意思。
“我是长辈,应该照看晚辈。芸芸众生,都难逃一死,只不过死的方式有些差别而已。”渡鉴神情淡定,说出了一个让韩飞无语的理由。
“按照你的逻辑,那些人都该死?”
“该不该死,自由因果。你能见到我,是因果。我陪你喝茶,也是因果。因果到了,谁都无力改变!”
韩飞轻蔑一笑,打消了说服渡鉴的想法。有些人,在对待别人的时候,头脑清楚,令人敬佩。可是,当对待自己人的时候,又极度自私,用歪理邪说来蒙骗自己。
韩飞很难说渡鉴做的不对。至少,渡鉴在赵家人眼中,是一个不错的长辈。可是,他真的知道赵长安、赵慧英他们在做什么吗?
“佛家割肉喂鹰令人敬佩。可是,如果割的是别人的器官,换来的是自己的锦衣玉食,那就令人发指了。前辈既然能苦守青灯赎罪,为何不能大义灭亲呢!”
“唉!”一声叹气,渡鉴抬起头,望着韩飞,“小施主没有家人,当然不明白我的苦楚。以你的年纪,心爱的人肯定有的。那我问你,如果你的爱人,继续别人的器官才可以活命,你会怎么做?”
“这——”虽然渡鉴的反问有些牵强,但如果真的面临这样的事情,韩飞应该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如果你看着长大的子女,走了错路,你能做到大义灭亲,将他们送上断头台吗?”
韩飞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即使包黑子,在处理包勉犯罪的时候,也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在这个世界上,犯罪有很多种。很多犯罪,往往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别的人。
“如果为了生存,无论做什么,都尚可原谅。弱肉强食,谁也不能怪罪别人残忍。可是,如果把屠杀别人当成赚钱的手段,那未免太过了。晋城产煤,可以赚钱。晋城人聪明,可以经商发家致富,为何要采取这样极端的办法呢?”
“杀人和杀猪相比,有本质的差别吗?”
“没有!都是杀戮!”
“杀猪的时候,屠夫会去想这头猪的良善吗?人类可以杀猪,杀牛,然后卖了他们的心肝脾肺。为何杀人不行?”
“——”渡鉴很善于辩驳,言语咄咄逼人,让韩飞难以反驳。
“这是人的世界,不是动物的世界。既然人是主宰,那就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家人伤害你了?”
“没有!”
“那你为何咄咄逼人?死者的家属不来,执法机关不来,你凭什么管这件事!”
“我看不惯,所以想管!”
“蚍蜉撼树!”渡鉴盯着韩飞,身上的气势又强了几分,无形的威压向韩飞碾过来。
“莫欺少年穷!”韩飞淡然应对,一道黑色罡气涌起,抵挡渡鉴的进攻。
“练气初期,不错!”渡鉴眼睛一亮,目光变得凶狠起来。“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就替佛祖超度你!”
“佛祖以你为耻!”韩飞毫不畏惧,与渡鉴四目相对。
房间内,冰冷的气息浓郁,温度瞬间下降十几度。两人端坐在蒲团之后,虽然没有手脚比划,但一青一黑两道罡气在两人之间激荡。
韩飞明白这房间为何如此干净了,因为这个房间,即使渡鉴休息的地方,也是屠宰场。只是,渡鉴今天不会如愿,韩飞有信心击败面前这个披着袈裟的老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