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上前道:“师父只管走路,莫缠甚么人轿骡轿,明轿睡轿。这所在,就有轿,也没个人抬你。”
唐僧道:“不是扛抬之轿,乃是叫唤之叫。”
悟空笑道:“我晓得,莫管闲事,且走路。”
唐僧依言,策马又进,行不上一里之遥,又听得叫声“救人!”
唐僧道:“徒弟,这个叫声,不是鬼魅妖邪,若是鬼魅妖邪,但有出声,无有回声。你听他叫一声,又叫一声,想必是个有难之人,我们可去救他一救。”
悟空道:“师父,今日且把这慈悲心略收起收起,待过了此山,再发慈悲罢。这去处凶多吉少,你知道那倚草附木之说,是物可以成精。诸般还可,只有一般蟒蛇,但修得年远日深,成了精魅,善能知人小名儿。他若在草科里,或山凹中,叫人一声,人不答应还可,若答应一声,他就把人元神绰去,当夜跟来,断然伤人性命。且走!且走!古人云,脱得去,谢神明,切不可听他。”
孙悟空不欲多事,以他的聪明,如何猜不出这深山里能有普通人?多半是个妖精。
但是唐僧肉眼凡胎,又心性善良,真真是个多事之人。
见到孙悟空一脸无奈,陈凡不由一笑,指了指前面,只见一个小孩童,赤条条的吊在一棵树上。
那红孩儿见呼救无人答应,当下就出现在了一行人的前行道路上。
唐僧见状,便骂悟空道:“这泼猴多大惫懒!全无有一些儿善良之意,心心只是要撒泼行凶哩!我那般说叫唤的是个人声,他就千言万语只嚷是妖怪!你看那树上吊的不是个人么?”
唐僧到了树下,将鞭梢指着问道:“你是哪家孩儿?因有甚事,吊在此间?说与我,好救你。”
小孩童眼中噙泪,叫道:
“师父呀,山西去有一条枯松涧,涧那边有一庄村,我是那里人家。
我祖公公姓红,只因广积金银,家私巨万,混名唤做红百万。年老归世已久,家产遗与我父。近来人事奢侈,家私渐废,改名唤做红十万,专一结交四路豪杰,将金银借放,希图利息。
怎知那无籍之人,设骗了去啊,本利无归。我父发了洪誓,分文不借。那借金银人,身贫无计,结成凶党,明火执杖,白日杀上我门,将我财帛尽情劫掳,把我父亲杀了,见我母亲有些颜色,拐将去做甚么压寨夫人。
那时节,我母亲舍不得我,把我抱在怀里,哭哀哀,战兢兢,跟随贼寇,不期到此山中,又要杀我,多亏我母亲哀告,免教我刀下身亡,却将绳子吊我在树上,只教冻饿而死,那些贼将我母亲不知掠往那里去了。
我在此已吊三日三夜,更没一个人来行走。不知那世里修积,今生得遇老师父,若肯舍大慈悲,救我一命回家,就典身卖命,也酬谢师恩,致使黄沙盖面,更不敢忘也。”
陈凡打量着眼前的孩童,不难看出红孩儿不过是天仙修为,不知如何修成那连孙悟空都着了道的神火?
还是孙悟空知道是自家侄儿,太过大意?
能让孙悟空天生石猴的肉身吃亏,本领已是不俗,按说牛魔王的儿子,本体应该是一头牛才对,如今看来却又不似。
陈凡打量着孩童,唐僧却被孩童这一番言语感动,认了真实,起了怜悯之心,就教八戒解放绳索,救他下来。
那呆子没有陈凡的神识眼力以及先知先觉,又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哪里识得妖精,当下便要上前动手。
悟空在旁,忍不住喝了一声道:“那泼物!有认得你的在这里哩!莫要只管架空捣鬼,说谎哄人!你既家私被劫,父被贼伤,母被人掳,救你去交与谁人?你将何物与我作谢?这谎脱节了耶!”
以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如何看不出这孩童乃是一个妖精?
孩童闻言,心中害怕,就知这猴子是个能人,暗将他放在心上,却又战战兢兢,滴泪而言曰:“师父,虽然我父母空亡,家财尽绝,还有些田产未动,亲戚皆存。”
悟空道:“你有甚么亲戚?”
孩童道:“我外公家在山南,姑娘住居岭北。涧头李四,是我姨夫,林内红三,是我族伯。还有堂叔堂兄都住在本庄左右。老师父若肯救我,到了庄上,见了诸亲,将老师父拯救之恩,一一对众言说,典卖些田产,重重酬谢也。”
八戒听说,扛住悟空道:“哥哥,这等一个小孩子家,你只管盘诘他怎的!他说得是,强盗只打劫他些浮财,莫成连房屋田产也劫得去?若与他亲戚们说了,我们纵有广大食肠,也吃不了他十亩田价。救他下来罢。”
八戒只是想着吃食,哪里管甚么好歹,使戒刀挑断绳索,放下孩童。
孩童对唐僧马下,泪汪汪只情磕头。
唐僧心慈,便叫:“孩儿,你上马来,我带你去。”
“师父啊,我手脚都吊麻了,腰胯疼痛,一则是乡下人家,不惯骑马。”
孩童眼珠一转,看着唐僧,可怜兮兮道。(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