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炮火一停,魏斯跃出防炮击掩体,高声招呼各连前往指定阵地——北面阵地投入四成兵力,东面再投入四成,两成兵力留作独立的预备队,随时支援情况危急的阵地。
第二波进攻,诺曼军队果然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袭来。还未短兵相接,已从气势和声威上压迫守军部队。好在此时的联邦军官兵已不再是战争初期那群没经验、没见识的初哥,在经历了残酷的战火洗礼后,军官们逐步成长起来,老兵们也摸索和掌握了各种战场实用技能,他们的镇定从容,他们的游刃有余,带领新手迅速适应战场,也相应提高了部队的硬度和韧性。
队友们不断变强,对魏斯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在北面和东面阵地之间来回穿梭,偶尔还抽空关注第129后备师所部驻防的西面阵地,几乎所有人都在沉着应战,射击井然有序,伤员的救治和转移从容不迫,每当敌军逼近阵地,甩雷却敌的时机把握很准,刺刀格杀绝对只会出现在迫不得已的时刻,而且必定收发自如……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魏斯本不该有忧虑,可是当诺曼军队接连逼近阵地,接连逼迫联邦军队使用刺刀格杀守卫阵地,不安的情绪悄然滋生,而他的思虑,竟然接连两次被冲进堑壕的诺曼士兵给打断:诺曼人甩雷过来,趁着爆炸对守军火力的削弱,全速冲过最后一百尺的距离。敌人的这种战术手段,魏斯在边境战役的时候就见识过,可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两者对比明显。在这里,守军各处阵地部署了交叉火力,即便一段阵地的射击受到阻断,两侧阵地的斜射火力依然在发挥阻击效果,诺曼士兵“最后一百尺”的冲锋,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魏斯所见,是诺曼士兵不顾伤亡地冲上来,毫不退缩地跟联邦军队展开肉搏战。哪怕三四个诺曼士兵对上了两倍、三倍的联邦军士兵,也依然猛扑上来。这种凶悍的兽性,让魏斯想起了荒山雪夜遇到的鬣齿兽,想起了那一双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厮杀,一阵接着一阵;搏斗,一场接着一场。不知不觉间,魏斯已用尽了随身携带的手枪弹匣,而他所见的联邦军士兵,好些已经是满脸满身的鲜血,仿佛一尊尊地狱归来的杀神。终于,诺曼人的第二波进攻被彻底打退,除去无法自行撤离的伤兵,幸存者已经悉数退出了枪弹射程。见此情形,魏斯没有迟疑,赶忙提醒大家撤出一线阵地,转移到阵地后方的防炮击掩体去。离开之前,他扫了几眼倒在堑壕边的敌军尸体,发现好几张蓄着胡须的面孔,那种不是未经打理或者随意蓄留的胡须,而是蓄留多年的老式唇胡。细看过去,蓄这种唇胡的脸,额头和眼角皱纹明显,说明他们的年龄在四十岁以上。
这些人,是参加过上一场战争的诺曼老兵么?
炮声响起,魏斯带着这个意味深长的想法匆匆穿过交通壕,来到了阵地后方的掩体里。所谓防炮击掩体,也就是挖得深一些的堑壕,而且在底部向两侧挖出可容身的凹洞,并用木料石材等进行加固。这种掩体,在不受敌人炮火直接光顾的情况下,可以安安稳稳地躲过炮击,但只要敌人的炮火从前沿阵地向后眼神,特别是投入重炮进行轰击的情况下,防炮击掩体也无法避免伤亡——这一次,诺曼军队的炮火逐渐延伸过来,不仅有普通野战炮发射的轻量级炮弹,还有不少产生地动山摇之效果的重磅炮弹。刚刚那一波凶悍的进攻,加上这般猛烈的炮击,让魏斯清楚地意识到,诺曼人对这块绊脚石抱着不留后患的想法,哪怕拖慢全线进攻的节奏,也要除之而后快。这种兽性,此前可很少在诺曼军队身上出现啊!难道说,上一场战争中那支令对手闻风丧胆的诺曼军队又回来了?
持续的炮击,使得联邦军队防区里硝烟弥漫,官兵们纷纷取出毛巾,浇上水,捂住口鼻,以此削弱硝烟带来的刺激和侵害,魏斯亦不例外。毛巾上传来的凉意,让他原本有些混沌的意识清醒了许多。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可以说已经渡过了初期阶段,联邦军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有了不少让人看到希望的积极因素,诺曼人看来也不满足于前期获得的丰硕战果,不管是主动居多还是被动君多,他们的军队也在“进化”,而且速度和成果毫不逊色于联邦军队。这一点,让魏斯联想起了二战的德国,打波兰那会儿,德军总体上虽然取得了碾压之势,但许多细节都暴露出了年轻军人缺乏斗志和信心、战斗风格偏软的问题,等到了西线战役乃至巴巴罗萨,德军越打越好,越打越猛,一度把素以彪悍著称的老毛子揍得找不着北,后来在兵力和装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在北非、意大利以及西欧都让盟军饱尝苦头……
思绪回到眼前,诺曼军队本来就很难对付,升级加强版的诺曼军队岂不更加要命了?思维清晰了,魏斯愈发的忧愁和烦恼。照这样下去,往近了说,第129后备师和第1战地营拼死坚守的结果搞不好是全体交代在这,第9兵团乃至整个左路也都有溃败甚至崩溃的危险;往远了说,自由联邦的工业优势正在不断弱化,随着时间的推移,武器装备的质量和数量优势很快就会被拉平甚至逆转,届时保平争胜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这可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