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高权重,嚣张跋扈了太久,她都已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入宫之前她饱读诗书,终日弹琴刺绣,从何时变得心如刀,手腕如铁,为达到想要的不惜一切……
一个如同牲畜的皇子,确实对她的玄月构不成威胁。良妃笑了起来,温婉可人,“臣妾想着严于律己,才会对宫中的宫婢格外严格。辽国御医想要收他为徒,那就带他离开南国,再也不要踏入南国土地一步!”
不要踏入辽国,不要威胁到玄月的皇位!
萧慎见她答应,忍不住神色欣喜,“他以后只会生活在辽国做我的徒弟,绝不会出现在娘娘面前。”
“那就好……”她就当为自己的儿子做了一回善事,饶过一只牲畜的性命。
她不知多年之后,她放归山林的猛兽会携着压抑的恨意怒火重回南国,甚至差点用铁蹄将南国寸土踏为齑粉。
萧慎想要带他走,他像个固执绝望的狼崽,跪倒在地上。双眼猩红,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除了那一声哀嚎,再也没有发出别的声音。
萧慎拉着他,一步步往前拖拽,“跟我走,跟我走你才能活下来!”
他不肯走,一句都听不进。瘦削的身子跪在地上干涸的血泊中,甚至要将自己脏兮兮的面容贴到那片血污上。他要和他的娘亲在一起,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绝不分离。
那些猩红干涸的血污如同泼墨,如同织毯凝结在茵茵绿草间。
红绿交织,是世间最刺眼的颜色。
萧慎实在没有办法,拖着他,抱着他,身后像是挂着一个千斤坠。
他的眼神像是狼,受伤的狼。恨意凝沉,深沉漆黑的眸似黑色旋涡,对谁都抱有敌意。光看他的眸光就知道他有多恨!
萧慎转身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两只手深深地抓入泥土中,指甲尽数断了,指甲磨破出血混着泥土,他还死死地抓着地面,不肯跟任何人离开。
如果不是自己点了他的昏睡穴,恐怕这孩子将十指抓断了,都不会跟他去辽国。
就算是昏睡过去,他一直在梦呓,身子阵阵抽搐,极为不安,像是陷入什么可怕的梦中不得醒来。
十多年前,萧慎将他带去了辽国,怕他会因刺激而疯癫,用金针封住了他这段记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想起。
但醒来后的这个孩子再也没有记起八岁之前的事情,他忘了,他选择忘了一切。如同自我保护一般,砌出了一堵墙将那些痛苦埋藏在深处,不去碰,不去想。
萧慎为他取了名字--长安。希望他这一生长久、平安。
他成了长安的师傅,教他医术,希望能洗涤他身上的戾气,让他也成为悬壶救世的名医。
这个孩子记忆被封住,身上的气息却仍是变了。他与其他的徒弟都不一样,天分极高却沉默阴翳,很少与旁人说话。
这张打理过后异常精致的面容变得邪气无常,犹如只在黄泉黑暗路上盛放的曼珠沙华。诱人艳丽,不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