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俯瞰着蜿蜒如长龙,旗幡猎猎作响的京营行军队伍,画外音同时响起):“崇平十五年,盛夏之末,大汉永宁伯、军机大臣,检校京营节度副使、锦衣都督……贾珩在结束南河抗洪救灾后,领八万京营大军以及锦衣府卫离开淮安府,回师河南。
而崇平十五年轰轰烈烈的抗洪事宜进入尾声,而贾珩的贤能之名,以及京营大军的军纪军容,还有在戡乱中原的战力,也迅速在大汉南北传扬开来。
永宁伯贾珩之名,再次为海内瞩目……”
因为贾珩在淮安府惩治金陵十二房族人的“名人逸闻”,更为百姓津津乐道。
自此,江南无不知朝廷京营之强军,武勋干城之永宁。
而某种程度上也为蒙受中原离乱,权威受损的陈汉重塑了中枢威信,而崇平帝的威望也有一定程度的提高。
而永宁伯贾珩领大军在七月上旬途径开封,接受了开封府的河南官员的劳军之后,并未在河南巡抚衙门停留,而是马不停蹄,率领大军前往洛阳,向神京进发。
……
……
神京城,荣国府,已是午后时分,荣庆堂中,檀香混合着冰片燃起鸟鸟青烟自兽纹熏笼中生出,让人生出一股心旷神怡。
贾母刚刚用罢午饭,此刻歪坐在罗汉床上,身后鸳鸯、琥珀等一众丫鬟揉捏着肩头,神态颇见几分慵懒、惬意。
左首的绣墩上,坐着身着绫罗绸缎衣裙的王夫人、薛姨妈两人,另外一边儿则是坐着凤姐和李纨两位花信少妇。
钗黛、元探、迎春、湘云俱在下首,裙钗环袄,云鬓粉鬟,珠辉玉丽,相映成辉。
而在贾珩领着京营大军抵达洛阳之前,晋阳长公主已经先一步领着咸宁公主、李婵月以及元春、探春先行乘船回返了京城。
“大丫头,珩哥儿还有多久才能回来?”贾母接过鸳鸯递来的老君眉,轻啜了一口,笑着问向元春。
元春一袭澹黄色衣裙,气质澹雅如菊,云髻之下那张珠圆玉润的脸蛋儿白里透红,丰艳动人,粉唇微启,樱颗贝齿轻绽,道:“邸报上说,珩弟领着大军已经进了关中,想来就在这两天了。”
贾母闻言,慈祥面容上见着笑意,笑呵呵道:“珩哥儿可算回来了,这一晃都几个月了,家里惦记的不行。”
闻听此言,众人都纷纷说着。
凤姐云髻挽起,鬓发间别一根碧玉凤钗,白腻秀颈下是一方粉色缎子抹胸,上着石榴红缎面撒花对襟褙子。
而石榴红的颜色,让这位少妇多了几分热烈如火的烂漫,而抹胸上方大片雪白肌肤以及翡翠,因为盛夏天气燥热见着几分微汗,恰有几许脂粉软腻,香汗津津的意味。
此刻,柳梢眉下的丹凤眼妩媚流波,笑了笑道:“您老说的可不是?这几天弟妹还念叨着。”
贾珩不在家的一段时日,凤姐时常陪着秦可卿睡着一个屋,两人渐渐情同闺中密友。
贾母笑道:“凤丫头,让小厮在城外打听着,一有珩哥儿回返的动静,都提前过来说一声,府上也好迎接。”
凤姐笑了笑道:“老太太,您就放心好了,先前派了小厮在城外打听着了,听说这次宫里比咱们都重视,小厮询问着在城门口守着的内监,说宫里的天家要亲迎大军凯旋呢。”
黛玉在一旁娴静而坐,少女内着白色交领中衣,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下着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容颜姣姣一如明月朝霞,两弯意态缱绻的罥烟眉下,星眸粲然明亮,好似映照着动人的神采。
这位曾被贾珩亲口所赞“世外仙姝寂寞林”的少女,随着年龄愈长,身量也渐渐长开一些,虽举止眉眼仍有草木娇弱之气,但已是渐渐长为芳华妙龄的大姑娘了。
黛玉接过一旁紫娟递送而来的茶盅,呷了一口,秋水明眸闪了闪,思忖着,“听三妹妹说,他去了一趟扬州,见了父亲一面,也不知和父亲都谈了什么呢?”
贾母笑了笑,说道:“珩哥儿回来,府中需得好生庆贺一番才是,对了,还有他当初晋爵永宁伯的祭祖,还没有告诉列祖列宗的,这些都等着他这个族长亲自操持呢。”
凤姐艳丽如春华的少妇脸上洋溢着繁盛笑意,声音娇俏清脆道:“老祖宗您就放心好了,这些已经提前预备着了,就等着珩兄弟回来了。”
贾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元春,笑问道:“大姑娘,你和探丫头、云丫头他们去了洛阳,见到他,他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带你们四下转转?”
“中间在洛阳、开封见过珩弟几次,珩弟问了下家里的事儿,别的也没再说什么,后来珩弟忙着修河堤还有抗洪的事儿,再后来,珩弟他因为领着河道衙门的差事,又去了淮安府,我们就没跟去,中间押送着粮食在徐州又和珩弟见了一面,总之也是聚少离多。”元春秀眉之下的美眸秋波盈盈,语笑嫣然说道。
虽与他聚少离多,但重逢时的甜蜜以及痴缠,却比之在京城都多,几是她这些年最为快乐的时光。
远离京城,似乎一些世俗的风波也渐渐离她和珩弟远去。
湘云苹果圆脸上不无怅然之色,接话说道:“姑奶奶,珩哥哥是太忙了,中间虽去游玩几次,但他没多久就有事儿要忙着,也没怎么出去的,我和三姐姐倒是去了不少地方。”
探春笑了笑,俏声道:“珩哥哥忙着公事,哪能像咱们那般游山玩水的,不过云妹妹在洛阳也没少去一些名胜古迹玩着,珩哥哥也陪着咱们去了呀。”
薛姨妈笑了笑道:“云丫头,你珩哥哥身上的干系重大,忙的都是国家大事,也不好到处玩闹。”
宝钗听着几人谈论着贾珩,听着在洛阳游玩,心头也有几分向往,捏了捏手中的手帕,一张白腻如梨芯的脸蛋儿上见着失神,思念如潮水一般在少女心底涌起。
情投意合的少年少女,蜜里调油,这般久没有见着,相思之情几乎可以想见。
李纨也抬起秀雅、温婉的玉容,柳叶细眉间笼起一层出神。
等回来之后,她还得再请珩哥儿一个东道儿。
随着开春时候,与宝玉一同考试的贾琮入学,而贾兰却让族学中的先生根据课业进度,拦下了贾兰下场考试,李纨心思就有些不落定起来。
见几人议论着,这边儿鸳鸯端过一碟子橘子,鸭蛋脸白腻,身形高挑出众的青裙少女,笑意明媚说道:“老太太,这是宫里前日赏赐下的凤梨,说是从壕镜那边儿进贡来的,老太太还有几位姑娘尝尝。”
贾母笑了笑道:“你们也都尝尝,这是宫里皇后娘娘前几天赏下的,一共也没几个。”
薛姨妈笑了笑,道:“老太太,这物可稀罕的紧,我在金陵时候都没吃过几回,这是花钱都吃不上的东西,吃着酸甜酸甜的。”
嗯,论珍稀程度,堪比培(涪)陵榨菜。
众人分食着凤梨,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此刻,宁国府,后院,内三厅中
秦可卿坐在西窗下,与尤二姐、尤三姐说着话,午后温煦的阳光透过竹叶凋花窗灵披落在丽人的身上,姣好的容颜上披上一层柔煦的圣洁光辉,碧如琥珀的茶盅中,茶叶舒卷开来,清香伴随着热气逸散开来。
尤三姐一身大红色衣裙,因是盛夏,少女秀发盘成高髻,秀颈之下,是一片白色抹胸,大片雪白肌肤滑腻似酥,那张艳冶娇媚的玉容上笑意明丽生辉,问道:“姐姐,大爷这两天应该就回来了吧?”
“嗯,邸报……凤嫂子那边儿说了,也就这两天了。”秦可卿如翠羽的秀眉下,柔润美眸微抬,神思不属地说道。
“大姑娘那边儿回来的挺早?”尤二姐在一旁忽而开口说道。
秦可卿柔声道:“她们启程的要早一些,夫君还要领着大军,前后照应,不过说来也就这一两天了。”
尤三姐笑了笑道:“秦姐姐,大爷这一去也有好几个月了,这下可算回来了。”
秦可卿感慨说道:“是啊,一晃都这么久了。”
自二人成亲以来,从未有分别这般久。
尤二姐轻声道:“大姐去南京也有不少时日了,也不知怎么样了。”
自贾珍亡命之后,尤氏与贾蓉扶着灵柩前往金陵安葬,已经有几个月过去。
提及尤氏,尤三姐柔声道:“上个月才去了一封书信,没有听见回信。”
“不若打发人去金陵问问,让大姐什么时候也该回京居住才是。”秦可卿听着尤氏姐妹说话,想了想,开口说道。
尤二姐柔声道:“我想着也是应该问问。”
现在她们两姐妹在国公府“享福”,却对大姐不闻不问,也有些说不过去。
惜春院落,东南方向一墙之隔的一座僻静宅院中,青墙之下,种植有大片竹林,夏风时来,竹林飒飒,枝叶成浪。
游廊之下的青石台上,放着一盆盆花卉,一个着月白僧袍,青丝披肩的女尼,提着一个茶壶,正在给花浇水。
女尼袖口挽起,现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藕臂,宽大的僧袍遮掩不住曼妙有致的曲线,午后日光映照的山峦,在窗灵下的青砖上,随着女尼的踱步蜿蜒起伏,明灭不定。
女尼蛾眉之下,如清玉的眸光宁静如水,粉唇微抿。
不远处的一张藤椅上,邢岫烟着荷色印花交领长袄,下着水红长裙,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在翻阅着,如出云之岫的眉眼间满是恬静之态。
在贾家居住许久,少女纤白如葱管的手指上,也不知在谁的撺掇下,涂上了凤仙花汁,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春靓丽和娇媚烂漫。
而不远处一张方形书桌前,帷幔垂挂遮挡着午后慵懒的日光,惜春捉着画笔,在洁白如玉的宣纸上凝神作画。
庭院中静谧难言,只有蝴蝶在苔藓密布,藤萝垂挂的青墙与回廊来回飞舞,时而传来一阵几声清越的鸟鸣,愈发衬托着庭院,清幽宁静。
而三位年龄从大至小的少女,浇花、看书、画画,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怡然自得,恍若一副画卷。
入画正在给几人侍奉着茶水,忽在这时,从远处回廊中,来了一个着青色掐牙背心的少女,沿着石径快步而来,正是惜春的另外一个丫鬟彩屏。
“听说了吗?大爷要回来了。”彩屏拉过入画的胳膊,低声说道。
原本婉静娴雅,美如画的三人都是从画卷中走出。
茶壶口流淌而下的水柱为之一断。
掀起书卷一页,涂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抬起,旋又放下。
在宣纸上勾勒而出的线条陡然散乱。
继而,一双双清澈晶莹的明眸,齐刷刷看向两个正在窃窃私议的丫鬟。
“入画?”惜春唤了一声,稚气灵动的明眸见着一丝好奇,问道:“入画,你们在说着什么?”
入画领着彩屏过来,笑道:“姑娘,珩大爷要回来了,说就在这两天了,西府的琏二奶奶,已经派了小厮前去打探消息。”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喜悦的春风吹进整个室内。
妙玉清冷如霜的玉容见着惊喜之色,放下手中的水壶,旋即平复下呼吸,装作若无其事模样,抿了抿樱唇。
却是当初贾珩给这位女尼的书信,已让这位女尼不知在夜深人静时品味了多少遍,只可惜之后贾珩就好像忙忘了一般,再也没有书信过去。
惜春轻声问道:“嫂子怎么说?”
入画笑道:“大奶奶还在等着呢,说有了消息就让人通知,不过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众人闻言,心头生出欣然之感。